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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封棲松抬起一條手臂,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先等等。」

    封棲松幫白鶴眠把衣領撫平,然後端正地坐在椅子裡:「說吧。」

    他不安地扭動了兩下:「其實也沒什麼……」

    白鶴眠的遲疑讓封棲松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動了兩下,意識到他起了疑心,或許要問熟客的事。

    坦白與否,全看白鶴眠如何問。

    封棲松等這一天很久了,久到被白鶴眠的不安傳染,手指不受控制地敲著書桌。

    嗒嗒,嗒嗒。

    白鶴眠垂著腦袋,肩膀一聳又一聳,像是在吸氣。

    「封二哥。」他怯怯地開口,眼尾浸著羞意。

    「沒事,問吧。」封棲松握住白鶴眠的手,鼓勵地揉·捏。

    白小少爺頓住一瞬,忽而大笑:「封二哥,其實你在床上挺厲害的,不進去也很舒服!」

    說完,從書桌上一躍而下,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封棲松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掌心,有一剎那非常想把白鶴眠逮回來,按在床上教訓一頓。

    就不該對這個小少爺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封棲松嘆了口氣。

    而跑出去的白鶴眠,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退去,直到走到院外,撞上千山,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

    他害怕。

    白鶴眠咬著唇,搖搖欲墜,他怕熟客是封老三的事情成為他和封二爺之間拔不去的一根刺;也怕事情敗露後,封棲松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待他。

    所以白鶴眠在坦白的剎那,選擇了逃避,他怯懦地抱著雙臂,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注視著千山越走越近,然後與他擦肩而過。

    千山手裡拿著信,行色匆匆,沒注意到白鶴眠的異常,隨口勸道:「小少爺,別站在風口,風吹多了容易感冒。」

    他點點頭,挪到了遊廊下。

    北風難得和煦,白鶴眠身上穿的是封棲松特意給他買的大氅,領口鑲著圈雪白的兔毛,正正好遮住妖嬈的牡丹花紋路。他的手縮在袖口裡,只露出半截粉嫩的指甲蓋,風一吹,又往裡縮了一縮,倒真有幾分像白兔。

    若是真論起來,白鶴眠覺得自己和封棲松之間總差著一線。

    他仰起頭望了望灰濛濛的天,幾隻身體狹長的鳥在盤旋,他的心情低落無比,覺得那一線就是過去的熟客。

    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白鶴眠只有對封棲松更好,才能勉勉強強抵消掉心裡頭的愧疚。

    他又在院中坐了幾刻鐘,然後溜溜達達地回到了臥房。

    封棲松和千山已經說了好半天的話,見白小少爺回來,自然地牽住他的手:「去哪兒了?手這樣冷。」

    「就在外面坐著呢。」白鶴眠注意到了書桌上的請柬,偏頭去看,「誰家要辦喜事?」

    「不是喜事。」封棲松冷笑,「是陳北斗過壽,請你去喝酒。」

    「陳北斗過壽?」白鶴眠想到靈堂上陳北斗赤·裸裸的目光,猛地打了個寒戰。

    千山在一旁嘀咕:「兒子死了才多久,他就有心情過壽?」

    「我記得梁太太打牌的時候提過一嘴,說他娶了新的姨太太。」白鶴眠喃喃自語,「難不成新的姨太太已經有了身孕,他才有心思過壽的?」

    封棲松但笑不語。

    別人想不出緣由,他還猜不出來嗎?

    無非是看上了白鶴眠,想借著過壽的名頭一親芳澤罷了。如此卑劣的伎倆,換了旁人,或許做不出來,但對陳北斗而言,實在是家常便飯了。

    「要去嗎?」封棲松問。

    「要去。」白鶴眠出人意料地堅持,「若我不去,白白落人口實,陳北斗還有藉口向封家發難。」

    「……不過是個壽宴,在那麼多人面前,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鶴眠,」封棲松不贊同地皺眉,強硬地將他拉到懷裡,按坐在腿上,「別胡鬧。」

    封棲松大部分時間都是溫和的,可一旦觸碰到底線,就會變得格外強勢,從語氣到姿態,都瀰漫著不容置喙的氣勢。

    白鶴眠垂下眼帘,將衣衫下擺的褶皺撫平,心平氣和地說:「要去的。」

    他當然知道,就算不去,封棲松也有無數種方法解決掉壽宴的危機,可他想為封二哥分憂。

    「再說了,家裡不還有陳家的眼線嗎?我不去,陳北斗必定起疑,你的假死就沒有意義了。」

    封棲松想要拒絕的話,在接觸到白鶴眠透著哀求的目光時,全咽了回去。

    「怎麼了?」封棲松稀奇地抱住他,半是心疼,半是揶揄,以為他還在想床上的事,「真弄疼你了?」

    白鶴眠狠狠地點頭,小聲嘀咕:「疼,封二哥,真的疼。」

    是心疼啊。

    白小少爺去赴宴的事情就這麼敲定了下來,千山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陳家回話了。半日後,臉色陰沉地帶回來一箱子衣服。

    「給我的?」白鶴眠揣著手,繞著箱子走走停停。

    「那個老渾蛋竟然還想給小少爺送首飾!」千山快氣瘋了,「我說咱家小少爺在喪期,什麼都不戴,他才作罷,可這箱衣服推不掉,待會兒我就拿去燒掉!」

    「為什麼不要?」白鶴眠把箱子費力地打開,只見裡頭花花綠綠,全是做工精良的旗袍,不由挑起了眉,「哎喲,還知道我當過花魁。」

    「要什麼要啊?」千山的頭瞬間大了,「咱二爺給您買了好些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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