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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他帶著丈夫的假棺槨穿街而過,只覺得滿目淒涼,悲涼無比。他怕這真是封棲松的結局。
「蛇盤牡丹,富貴百年……」白鶴眠低著頭喃喃自語,「封二哥,我要你一生順遂,永世安康。」
文上牡丹花和蛇的伊始,他是為了自己。時過境遷,白小少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嬌滴滴的花魁,他想著封二哥,念著封二哥,若不是熟客的事情沒有解決,早就黏糊在封棲松身邊,坦坦蕩蕩地求歡了。
天公不作美,扶靈的隊伍行至城門口時,金陵迎來了第一場秋雨,寒冷的風宛若亂箭紛飛,打在白鶴眠的身上,激起他一個又一個寒戰。
白鶴眠的身子沒好透,淋了會兒就有些頭重腳輕,他不敢倒下,此刻陳北斗的眼線必定在附近,若是倒下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得把封棲松的「靈柩」送到封家的祖墳里。
汗水混著雨滴,將衣衫粘在白鶴眠的身上,他硬撐著將假棺槨埋下,回到家又應付了噓寒問暖的陳北斗,等終於回到東廂房,看見坐著輪椅等自己的封棲松,眼眶猛地紅了,然後一聲不響地拱過去,睡了個昏天黑地。
之後,白小少爺發了小半個月的熱,陳北斗大約是真的信了封棲松被炸死的消息,以為他悲痛欲絕,久病纏綿,便沒再來糾纏。
白鶴眠每日煩心的,只剩時不時發瘋的封老三。
按理說,封棲松的葬禮已過,封老三應該從封宅搬出去,可一來,封棲松沒真的死,二來,白小少爺沒搞清楚自己的熟客是誰,所以分家的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入了冬,封棲松受傷的腿明顯好轉,白小少爺的病根也快拔了個乾淨。
帳本上的支出終於有了眉目,卻不是什麼好的眉目——洋樓果真是封臥柏名下的。
白小少爺差點被打擊得再次大病一場,當晚抱著封棲松的腰氣得直磨牙。
封棲松對他的一舉一動掌握得清清楚楚,心情也同樣低落,既怕白鶴眠對熟客用情至深,又擔心他忘了自己的好。可事實上,熟客就是封老二本人。
自從入了冬,晚間的風就不再溫柔。
白鶴眠縮在封二哥溫暖的懷抱里做了個膽戰心驚的夢——不是噩夢,勝似噩夢。
夢裡他正和封二哥纏綿。
封棲松溫柔地親吻他身上細小的蛇,濕熱的唇舌在一片水意中遊走,文上的花瓣仿佛真的被風吹得來回搖擺,白鶴眠舒服得像登上了極樂,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他驚慌地抱住封棲松的腰,將自己揉進封二哥滾燙的懷抱,可踹開門的人還是把封棲松推倒,繼而露出了一張屬於封老三的猙獰面孔。
「你就喜歡這種殘廢?」封臥柏猖狂地大笑,踩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封棲松,得意地抱住渾身發抖的白鶴眠,「你是我包養的!」
白小少爺嚇得大叫著驚醒,撲到封棲松懷裡又叫又鬧。
結果鬧了沒幾分鐘,身子又軟了,他低頭喘了兩口氣,發現封二哥捏著他的小火苗,正幫他泄火呢。
怪不得會做那樣的夢……
白鶴眠翻了個白眼,就在封棲松以為他會生氣的時候,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認真地問:「封二哥,你不會真不行吧?」
他怕極封棲松像夢裡看見的那樣,一推就倒,害得他被封老三欺辱。
封棲松揉弄的手微頓,好笑地嘆息:「為何這麼問?」
白鶴眠老老實實地把夢說了。
「如果是我,就可以?」封棲松的心跳紊亂了一分。
「嗯,可以。」他挺了幾下腰,把火泄了,疲憊地滾進封棲松的懷抱,像扎了個猛子,「封二哥,幫我擦……」
「好。」封棲松起身,擰亮了床頭的燈,幫白鶴眠把腿擦得乾乾淨淨,然後對上了他迷糊的目光。
昏黃的光仿佛日落前最後的晚霞,給白小少爺的面容籠罩了一層情慾的旖旎,那雙眼睛成了泛起漣漪的湖水,粼粼波光晃得封棲松滿心蕩漾。
是時候了,封二爺對自己說。
白鶴眠徹徹底底是他的了。
然後白小少爺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把渾身的酥軟送給夢境,留給封棲松一個無情的背影。
站在床邊上的封二爺幽幽嘆息,關掉了床頭的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很快就抱住了軟綿綿的白鶴眠。
*
白小少爺重病的消息是封棲松讓千山故意放出去的,半真半假,反正封老三信了,因為他見過病歪歪的白鶴眠,像是能被一陣風吹跑。
封臥柏既希望白鶴眠死,又捨不得他死。
白鶴眠若是死了,封棲松的家產自然就回到老三的手裡,可白鶴眠真的死了,封臥柏又覺得人間少了抹靚色。
再說了,沒了白鶴眠,誰來應付陳北斗?
封老三的顧慮暫且不提,白鶴眠還在為自己查到的所謂的真相犯愁。
熟客給予的幫助對他而言,是雪中送炭,是生命中不可磨滅的一份珍貴的回憶,就算真相與白鶴眠所期待的背道而馳,他也不能因為一時的偏見忘卻曾經的恩惠。
白小少爺揣著手站在屋檐下,用下巴蹭了蹭衣領上一圈雪白的兔毛。
天已經很冷了,白鶴眠的厚衣服都是封棲松一早準備好的,他還沒想起來,千山已經按照封二爺的囑咐,將衣櫃裡的衣服全換了。
封棲松的腿也好很多了,白鶴眠親眼看的,紗布拿去後,露出新長的皮肉。可他總也無法忘記曾經看見過的景象——封二哥的腿上纏滿紗布,醜陋的疤痕宛若藤蔓,寄生在原本結實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