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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曾經,封二爺還有著陰暗的念頭,不論生死,都要把白鶴眠與自己綁在一起。

    然而事與願違,再瘋狂的念頭,碰到白鶴眠,都砸在「捨不得」上。

    轟鳴還在不停地響起,不知警察署里藏了多少炸藥。

    不幸中的萬幸,封棲松只被砸中了腿,頭腦還算清明,所以尚且能騙住白鶴眠:「你原路返回,去找千山,如果找不到,就自己朝著火小的方向跑。」

    「……跑出去以後不要急著回家,先去醫院,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然後再回去等我。」

    「我或許……或許還要處理一些事情。」封棲松的嗓音乾澀了幾分,「你不要著急,若是等了很久我都沒有回來,可以去我的房間休息。」

    「……對了,書桌的抽屜里有一封我寫給你的信,你閒著無事時可以看看。」

    白鶴眠趴在牆上把封棲松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下,心也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說:「好。」可是腳下像是灌了鉛,死活沒挪步。

    牆後的封棲松本就是強弩之末,沒聽見白鶴眠離去的腳步聲,開始急了:「鶴眠,聽話!」

    「好。」白鶴眠順著牆蹲下來,乖乖地應了。

    「你留下來就是給我添麻煩,你怎麼還不走?」

    「好。」他垂下了眼帘,淚水順著眼角跌落下來。

    「白鶴眠,你……你給我滾!」

    「好,封二哥,你說什麼都好。我滾,我這就滾。」白小少爺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問,「但我滾之前要知道,你是不是出不來了?」

    火舌焚盡空氣,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牆後瞬間沒了聲息。

    白鶴眠被煙嗆得連聲咳嗽,總算聽到封棲松叫了他的名字。

    封二爺從未如此狼狽,他拖著血淋淋的腿,試圖跟牆後的白鶴眠靠得更近些。

    這回封棲松沒再勸他走,而是嘆息道:「何苦呢?」

    「……鶴眠,你我沒有夫妻之實,我死了,封家的家產必定有你一份,你就算日後不再嫁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白鶴眠揉著眼睛,膽怯地注視著不遠處的火海,怕得腿肚子打戰,嘴裡卻說:「封二哥,我才不要給你守寡。」

    他聽見了封棲松絕望沙啞的笑。

    「鶴眠,走吧。」封棲松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有什麼資格讓你守寡?」

    他是個為了愛情不擇手段的強盜,搶了弟弟的姻緣,讓大哥在九泉之下難安。

    「……我把你搶回來,你一定恨透了我。」封棲松喃喃自語,「別騙我嫁給我是心甘情願,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你現在就給我滾!」

    「好。」白鶴眠耐心地重複著這個字,像是著了魔。

    他怕死,他怕疼,他知道被火燒死、被煙燻死有多痛苦,可當死亡真正降臨的那一刻,他想的卻是牆那頭的封二哥。

    封二哥好話壞話全說過了,要是還是勸不走他,還會說什麼呢?

    白鶴眠竟然莫名地有了一絲期待。

    大概是命不該絕,不遠處跌落了一根房梁,不僅把火勢壓滅了三分,還把他身後的牆砸塌了大半。

    白小少爺一個激靈,從地上蹦起來,灰頭土臉地往斷牆後爬:「封二哥……封……咳咳!」

    他喊兩聲,咳嗽兩聲,滿眼都是散不盡的灰塵。

    「封……啊!」白鶴眠的手腕被人攥住了,「封二哥?」

    「嗯。」封棲松扶著牆,費力地站起身,心裡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白鶴眠不能死。

    封棲松忍著鑽心的疼痛,把白鶴眠拉進懷裡,拼了命地思索來時的路線——橫死的督察應該沒有壞心,帶他們進來的路線非常正確。

    當年封頃竹也是這麼稀里糊塗地被炸死的。

    封棲松的太陽穴一頓一頓地疼,嘴裡瀰漫著血腥味,他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逼迫自己冷靜,再拉著白鶴眠往煙少的地方跑。

    爆炸遠沒有結束,封棲松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白鶴眠送出警察署。好幾次,燒毀的木料從他們頭頂跌落,他都及時避過,然而當煙霧逐漸散去,他們看見了勝利的曙光時,一段橫樑從天而降。

    封棲松只來得及將白鶴眠推開,自己卻被砸中了肩膀。

    ——咔嚓。

    是骨頭碎裂的聲響。

    他顧不上鑽心的疼痛,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將白小少爺再次推遠了些。

    也是煙散的緣故,這麼一推,封棲松瞧見了白鶴眠燻黑的臉,竟一時忘了置身何處,只想笑。

    白鶴眠何時這般狼狽過?

    跟只花貓似的,臉是黑的,掛在眼角的淚是白的。

    封棲松笑著笑著,又心疼了起來。

    白小少爺哭,是他最不樂意見的。

    白鶴眠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瞪著通紅的眼睛轉身,咬牙搬封棲松肩頭的橫樑。

    他知道哭沒有用,所以硬忍著,憋得滿面通紅,最後還是不能撼動橫樑分毫。

    但是白鶴眠並沒有放棄,他一邊搬,一邊嘶吼:「千山,千山!」

    喊得嗓音嘶啞,肝腸寸斷,總算是把千山叫來了。

    千山不比他們好到哪去,手裡拎著半個殘破的水壺,腰間掛了彩,一瘸一拐地衝過來,慘叫著「二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跟白鶴眠一起,將橫樑抬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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