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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陳副司令再著急,三爺的命也是命啊!」督察大義凜然地拍著胸膛,引著封棲松往警署里走。
封二爺走了兩步,回頭,見白鶴眠扶著車門巴巴地望著自己,又繞回去。
白小少爺不說自己害怕,他拽著封棲松的衣袖,口是心非地抱怨:「這警署瞧著陰森森的,晦氣。」
「這是警署,自然比不上家裡。」封棲松把他的手握住又鬆開,「你在車裡等我吧,我很快就出來。」
「我不要。」白鶴眠猶豫一瞬,毅然決然地拒絕了,還主動鉤住了封棲松抽走的手,「封二哥,我要陪你進去。」
他本不想的。
白小少爺生於金陵,長於金陵,經歷過最美好的,也見過最骯髒的,可封家面對的是最血腥的。
白鶴眠怕歸怕,卻不願再讓封棲松獨自面對所有的事情。
或許封二哥早就習以為常,或許還會覺得他礙事,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
「不怕啊?」封棲松問完,就知道了答案——縮在他掌心裡的手指正在發抖呢。
白鶴眠梗著脖子想逞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被逼著上過戰場的封老三都嚇暈進了醫院,更何況是他?
「怕,所以你要牽著我的手。」他貼過去抱封二哥的腰,「如果實在嚇人,你要記得捂住我的眼睛。」
白鶴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封棲松也捨不得推開主動貼上來的白小少爺,於是他倆在千山絕望的注視下進了警察署,連督察都被驚了一驚。
見過慣自家太太的,沒見過這麼慣的,還是個從弟弟手裡搶來的男妻……
督察不自覺對上封棲松的視線,又猝然被冰冷的目光驚得渾身冷汗,雙腿發軟。
看不得,真真是看不得!
封棲松和白鶴眠走進警察署的同時,躺在病床上的封老三睜開了雙眼。
他身邊圍著幾個昏昏欲睡的公子哥,見他醒,都撲上來:「三爺,您好點沒?」
封臥柏煩躁地將他們推開:「瞎嚷嚷什麼?」
「……我怎麼可能被一具泡爛的屍體嚇暈!」封老三面露厭惡,明顯地口是心非,「我好歹也是摸過槍、殺過馬匪的人,區區一個陳月夜還嚇不到我。」
「三爺,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怎麼會見到這種髒東西?」公子哥們見他面色瞧著尚可,便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那陳月夜也是個倒霉催的,死哪兒不成?死咱們常釣魚的荷塘里……」
倚在病床上的封老三神情漸漸凝重。
別人不知道為何,他還能不知道嗎?
準是他二哥殺了人,再把人扔在半山腰,恰逢梅雨,雨水豐沛,山洪一衝,陳月夜的屍體就順勢滑進了他們常釣魚的荷塘。
但實話不能說。
不是封老三有多在乎他哥,而是事情發生當天,他自個兒也在洋樓里,雖未目擊陳月夜死的過程,但只要被陳北斗知道了實情,以後保准吃不了兜著走。
事已至此,封老三搓了兩下臉,歪在病床前頭咳嗽:「晦氣,真他媽晦氣!你們說說這陳月夜,之前我和溫小姐約會,他就老是橫插一腳,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名堂,如今死了,還非得死我面前,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封臥柏一起話頭,公子哥們就說開了。
「三爺,不是那麼回事兒!」其中一人擺著手,信誓旦旦道,「陳月夜感興趣的不是溫小姐,是和溫小姐齊名的彩明珠。」
「彩明珠?」封老三恍然大悟,「那姑娘歌兒唱得不錯,可我總覺得沒有溫小姐好看。」
「溫小姐和您,那是郎才女貌。」公子哥順口拍了個馬屁,「不過陳月夜感興趣的,的確是彩明珠,據說長年包著,出席聚會都帶著呢。」
「喲,那會不會是爭風吃醋,被人打死了?」封老三誇張地張大了嘴巴,「聽說以前也有個被情人的姘頭打死的少爺呢。」
他故意引導,沒腦子的公子哥們當真往這個角度想了,還興致勃勃地說起自己在家中聽到的房中舊事,當真比烏鴉還聒噪。
封臥柏目的達成,垂下了眼帘,恰巧聽見有人問他何時出院,就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躺下:「出院?我為何要出院?」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封家和陳家關係不好,陳北斗死了兒子,不知道要怎麼和我哥斗呢。」
「……我哥見我也要管我,不是罰跪祠堂,就是抄家法。與其出去受氣,還不如住在醫院裡享福。」
他說完,自覺萬事無憂,得意揚揚地指使公子哥們出去給自己買水果。
公子哥們嘻嘻哈哈地去了,你推我我推你,走到病房門前,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整個金陵城都跟著狠狠地震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爆炸聲還未遠去,病房外就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
有人喊:「炸了!」
也有人喊:「著火了!」
還有人估計是嚇傻了,扯著嗓子嚎:「要死了!」
至於癱坐在病房門前的公子哥們,他們好似丟了魂兒,一時間誰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醫院亂成一鍋粥,最先清醒的竟然是封老三。
封臥柏白著臉打了個哆嗦,從病床上爬起來,沒頭沒腦地跑到窗邊,想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實際上,他根本不用費心去找哪裡出了事,因為不遠處,一團濃稠的黑煙伴著赤紅色的火光直衝雲霄,把半邊天都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