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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這是哪家報社?」封棲松平靜地看完花邊新聞,抬頭問身邊的警衛員,「供稿的是誰?」
警衛員腳後跟一併,朗聲回答:「是付家的報社。」
「付家?」封棲松沉吟片刻,「經常跟老三喝酒的那幾個公子哥裡面,有沒有姓付的?」
「有!」
「行,我知道了。」封二爺將報紙疊好收起,順手捏了捏酸澀的腿,「明天啟程回金陵。」
警衛員板著臉喊了聲「是」。
封棲松拿起了桌上的鋼筆,想要處理公務,心思卻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
他把報紙重新拿在手中,那是前天的報紙,封二爺撫摸著照片上模糊的白小少爺,思量許久,抽出一張信紙,將鋼筆換到左手上,緩緩下了筆。
*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金陵迎來了一個難得的晴天。
白鶴眠被千山的敲門聲吵醒時,正睡在封二哥臥房的床上,隔著一扇門,他都能聽見千山撕心裂肺的號叫:「小少爺,二爺今日歸家,您得去城門接人啊!」
「就來。」白鶴眠抱著被子打了個滾,想到封二哥就精神了。
他匆匆洗漱,換了件白色的襯衫,想著披西裝外套太熱,便直接跑了出去。
千山迎上來,跟在白鶴眠身後,倒豆子般念叨:「小少爺,今天三爺也會去接二爺,你們注意一點。」
「我和他沒關係。」白鶴眠翻了個白眼,剛想罵幾句,就見封臥柏站在正廳門前左顧右盼。
他只好壓低聲音:「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我要教訓封三爺呢,待會兒你可千萬別在封二哥面前瞎說。」
千山連連點頭。
「喲,三爺起得真早。」眨眼間,白鶴眠就換了個笑臉,他走到封臥柏身邊,略略駐足,「怎麼,也要跟我一同去接二哥?」
「自然是要接的。」封臥柏定定地注視著他,「我有些話想同他說很久了。」
「以前怎麼不說?」白鶴眠低頭剔著手指甲。
「因為不確定你……」
「我?」他抬眸,故作懵懂,「和我有什麼關係?」
「鶴眠,都這樣了,你還不肯給我句準話嗎?」封臥柏苦笑著拉他的手腕。
白鶴眠敏捷地躲開,為難道:「三爺,您別這樣,不合禮數。」
封臥柏忍了又忍,將手揣在袖管里,故作高深:「也是,我在外面等你。鶴眠,過了今日,我們就再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白鶴眠沒吭聲,他等封臥柏走遠,才探頭出來問千山:「你們家三爺吃錯藥了?」
千山一言難盡地望著白小少爺:「昨日三爺好像又和那幾個朋友出去喝酒了。」
「怪不得。」白鶴眠冷嗤,「喝多了難免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是時候讓他認清現實了。」
他被封三爺噁心得吃不進去早飯,不顧千山的勸阻,喊警衛員牽了馬,直接從後門奔城門外去了。
白小少爺馬騎得不錯,得益於他爹還在世時的教導。他壓低上半身,任燥熱的風在耳畔鼓譟,依稀聽見身後紛亂的馬蹄聲,想來千山已經帶著警衛員跟了上來,他便愈加放縱地加快了速度。
灼熱的陽光將浸透雨水的土地烤乾,白小少爺所到之處,塵土飛揚,駿馬如飛,不過一刻鐘的工夫,他已從城外繞到了城門前。
斑駁的城牆依稀印著舊時的影子,滾燙的風宛若熱浪,伴著烈日,波濤洶湧。
白鶴眠勒緊了韁繩,握著馬鞭,極目遠眺,遙遙看見封二哥的隊伍緩緩而來,一時激動得忘記移開視線。
城門前並不只有他們一行人,還有拿著筆記本,筆走如飛的記者,以及開車前來的封臥柏。
「鶴眠,好端端的為何騎馬?」封臥柏在宅前苦等了許久,逮住下人詢問,才知道白鶴眠直接從後門騎馬走了,一路憋著氣前來,然而瞧見安然端坐在馬背上的白小少爺時,滿肚子的鬱氣都化為了色心。
封老三走到了馬旁,自以為彬彬有禮地伸出一隻手:「我扶你下來。」
白鶴眠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偷偷踢了踢馬肚子。
溫馴的駿馬突然嘶鳴著揚起前蹄。
封臥柏嚇得一個趔趄,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哎呀,三爺,您沒事吧?」白鶴眠重新勒緊了韁繩,面上一派關心,伸出去的卻是馬鞭。
白小少爺坦坦蕩蕩地望著封臥柏,清澈的眼睛裡盛著一汪笑意:「三爺,您可是封家的三郎,區區一匹馬,怎麼能把您嚇成這樣?」
封臥柏滿腹怨氣,對上白鶴眠的眼睛,又偃旗息鼓,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胳膊,想要握住馬鞭。
封棲松趕到城門前,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心心念念的小少爺坐在馬背上,身上的白襯衫沾了汗,粘在身上,盈盈一彎細腰若隱若現。
可白鶴眠笑吟吟地注視著封臥柏,從始至終都沒有施捨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封棲松沒有特別難過。
他從未對白鶴眠抱有過多的期待,他所有的愛早已在留洋期間沉澱在了心底,若不是封臥柏撕毀了婚書,或許永不會再見天日。
更何況,白鶴眠年紀尚輕,就算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不喜歡封臥柏,現在不也能當著他的面,和老三打情罵俏嗎?
封棲松什麼都想得通,什麼都能接受,卻覺得眼前的一切萬般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