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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我弟弟?」封棲松面無表情地思索了片刻,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嗤笑,「推我去他屋裡。」

    「二爺?」千山撓著頭髮,勸道,「我看小少爺情緒不對,要不……要不咱們去找他?」

    封棲松好笑地看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千山:「放心吧,他沒和我置氣,不會跑。」

    千山訕訕地笑了:「我這不是擔心您嗎?怕您再……」

    他咳嗽兩聲,換了個說法:「上回您在大爺房裡,我還以為小少爺要勸很久才能把您勸出來,結果拿個輪椅的工夫,你們就有說有笑地出來了!」

    「二爺,我覺得您不必太在乎過去的婚約。」千山在封家多年,了解封二爺的顧慮,說的都在點子上,「現在改良了,到處都提倡自由戀愛,就算三爺和白小少爺有過婚約又如何?他們沒有拜過堂,沒有夫妻之實,您不算搶親。」

    封棲松聽得好笑不已:「你說的意思我都懂。」

    可千山並不知道封老大臨死說過的那些話。

    封棲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復又睜開時,情緒已經徹底沉穩了下來:「不用再勸我了,走吧。」

    千山只好把封棲松推到了封臥柏的院內。

    「你先下去。」封棲松揮退了眾人,施施然站起來,「輪椅留著,等會兒我自己回去。」

    「二爺……」

    「沒事的。」封棲松不以為意地揮手,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進去。

    封臥柏的房間比封棲松的看起來要更有人氣。沒有太多書,也沒有書桌,取而代之的是張鋪著涼蓆的臥榻。

    封臥柏倚在上面抽菸,聽見腳步聲,淡淡地喚了聲:「二哥。」

    「嗯。」封棲松也沒有多話,而是尋了張椅子,面對著臥榻坦然坐下。

    封棲松對待封臥柏,沒有封老大在世時那般縱容,所以兄弟倆的關係說親近也不親近,說疏遠,倒也沒有外面傳的那麼疏遠。

    畢竟封家人丁稀少,他們都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所以封棲松才沒有當著白鶴眠的面,將弟弟做的「好事」拆穿。

    是了,封棲松已經猜到白鶴眠收到的信出自封臥柏之手。

    當初封臥柏把婚書撕毀之後,曾經跑來找他,打著道歉的幌子,實際上是後悔了,希望哥哥出面把白家的小少爺接進門。

    封棲松表面上應允,背地裡安排了婚宴,一把白鶴眠搶到手,就向全金陵城的人宣布了婚訊。

    兄弟倆的手段都不光彩,所以誰也沒先開口。

    封棲松不坐在輪椅里的時候,習慣性地把鼻樑上的眼鏡也取下。不再藏拙的封二爺鋒芒畢露,目光如炬。

    「二哥,」封臥柏從臥榻上翻身坐起,規規矩矩地坐著,「你知道了?」

    「知道了。」封棲松平靜地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捏在掌心輕輕嘆息,「你做得並不隱蔽,也就千山覺察不出異樣。」

    封臥柏含糊地笑了一聲。

    封棲松偏頭點上煙,含在嘴裡:「鶴眠現在是我的正妻,你做什麼都改變不了。」

    「二哥,死去的大哥知道你搶我媳婦嗎?」封臥柏沉默了一會兒,似笑非笑地反問,「爹娘知道嗎?」

    第23章 殘廢

    這回沉默的輪到了封棲松。

    封老大死前說的話封棲松從未想過要對封臥柏隱瞞,如今這些話卻如鋒利的刀,直直地插進他的心窩,混著鮮血瘋狂地攪動。

    而捅出這把刀的人是他的親生弟弟,也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封棲松繼續抽著煙,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黯然的光。

    時間只留得住愛與恨,留不住親情,更留不住逐漸與封家疏遠的封臥柏。

    「二哥,你知道我為什麼模仿你寫信嗎?」封臥柏將煙按滅在床頭的花盆裡,「因為我知道,你就算明知那封信是我寫的,也不會告訴白小少爺。」

    「……因為你不敢告訴他,你就是那個將他包下來的熟客。」封臥柏沒喝醉的時候,眼神清明。

    他說得格外篤定:「因為你怕白鶴眠更愛不透露姓名的那個『你』,你也怕真的跟他在一起,爹娘和大哥在九泉之下難安。」

    「……不過我也不敢將實情說出來。」封臥柏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為我對不起你,是我害得你雙腿受傷,直到今天都沒有痊癒。」

    「二哥,我們這樣的兄弟,世界上真的找不出第二對了。」封臥柏仰天大笑,重新倒回臥榻,「給我酒,我要喝酒!」

    封棲松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淡然。

    封家的二爺用手指將菸灰抖落,說著千篇一律的叮囑:「少喝酒,傷身。」

    封臥柏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像是睡著了。

    封棲松也就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千山將輪椅留在了門前,封棲松坐上去,不急不緩地搖走了。

    而躺在臥榻上的封臥柏等輪椅摩擦地面的沙沙聲遠去,一個軲轆從床上爬起來,不複方才的頹然,一臉精明,推門見左右無人,理了理衣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封家。

    回到臥房門前的封棲松冷笑著將雙手交疊在身前,似乎完全沒受到封臥柏的話的影響,不等千山開口,直接起身,推門走了進去。

    白鶴眠迅速將一張紙塞在了身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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