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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平生所求唯一知己,你懂嗎?」
封二爺像是啞口無言,聽白鶴眠說了半晌,一字也不反駁。
他又覺無趣起來,扭頭往車邊走。
白鶴眠自許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身上的少爺脾氣卻一點兒也沒少。
生來富貴,就算家道中落,心氣還是高。
白鶴眠就是看不慣封二爺的做派,前腳還在外人面前捏他的屁·股,後腳又和什麼溫小姐摻和在一起,簡直是兩面派。
被人瞧見了,怎麼辦?
封棲松是金陵城鼎鼎有名的封二爺,不用擔心事情敗露的後果,可白鶴眠不行,能讓封棲松忌憚到裝瘸的人,他如何能得罪?
所以說到底,白鶴眠就是氣封二爺不把立下的字據當回事。
稀里糊塗想了一通有的沒的,白小少爺更生氣了。
他走了兩步又繞回去,輕車熟路地撐住輪椅,俯視封老二:「可真是見了鬼,就因為和你簽了那什麼勞什子字據,都不能跟相好的私奔。」
封二爺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在我面前說私奔,不好。」
「我管你好不好?」白鶴眠拍開封棲松的手,不耐煩地問千山,「不能推快點?」
千山繃著臉搖頭。
他眼珠子轉了轉:「讓開。」
「白少爺,我們二爺的腿……」千山不肯挪步。
白鶴眠就把他擠開,推著封二爺往車邊上去。他推得不快,但是千山跟在後面提心弔膽,好像封二爺是玻璃做的,被白小少爺碰到就會碎。
封棲松不動如山,還在說之前的事:「鶴眠,下次不要說私奔這樣的話。」
「封二哥,您還真當我們是夫妻?」白鶴眠湊近封棲松的耳朵,冷哼,「我不知道你這一年裡要做什麼,我也不在乎,但是一年過後你要是不放我走,我照樣把你裝病的事情捅出去。」
他威脅人的時候氣焰囂張,像伸出爪子的貓。
封二爺不怕,反過來捉他的手腕:「我與溫小姐沒關係,你也不許去找相好的。」
白鶴眠翻了個白眼,全當耳旁風。
但是當他真想聯繫相好的時候,卻犯起了愁。
白鶴眠當花魁的時候,信件都有專門的人送上門,他既沒想過日後會被封老二搶回來當媳婦,也沒想著問清楚相好的姓甚名誰,就沉浸在尋到知己的喜悅中無法自拔,於是如今再想聯繫,便難如登天。
白鶴眠回了趟洋樓,發現相好的還給他交著租金,信箱裡卻沒有熟悉的信。他又不死心地去問下人,結果全部一問三不知。
兜兜轉轉,除了過往的信件,二人竟徹徹底底斷了聯繫。
白鶴眠在這頭忙著找相好的,忙得焦頭爛額,封老二在家裡穩如泰山,就好像當初偷偷摸摸寫信讓人塞進信箱的不是他似的。
*
這日,千山趁白鶴眠不在家,請了醫生給封二爺看腿。
醫生姓荀,以前跟著封家的老大。封老大死了以後,他明面上去了華山醫院,實際上還是封家的人。
荀醫生來到封棲松面前時,窗外剛好滾過一道悶雷。
暑熱在雨水中蒸騰,封二爺放下了手中的筆:「荀老先生快坐下吧。」
荀老爺子擺擺手,先去看封棲松的腿,嘴裡念念叨叨:「您這腿啊,我保證一年之內給您治好。」
千山在一旁遞藥:「就算一年能好,您也得勸勸二爺,別動不動站起來亂跑。」
「一天是能活動三小時……」荀醫生的話因為看到封二爺捲起的褲腿戛然而止,「傷口怎麼又流血了?」
「能不流血嗎?」千山憋了一肚子的話,在白小少爺面前不敢說,好不容易遇上了荀醫生,不顧封棲松警告的眼神,不吐不快,「先是騎馬接白小少爺的花轎,後來又跟著白小少爺亂跑。」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大家都睡了,我也不知道二爺有沒有擦藥!」
封二爺無奈地解釋:「擦藥這種事,自然要等鶴眠睡了。他年紀小,看見這樣的傷口,一定會嚇到。」
千山聞言,憋悶地嘀咕:「我看您還是告訴白小少爺真相吧,免得他一直覺得您是裝瘸,一點也不當心。」
「如何說?」封棲松眉頭微皺,嘴角的笑意漸漸發苦,「他早已許配給了老三,成婚那晚便被我氣暈了過去,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相好的』也是我,怕是不鬧個天翻地覆誓不罷休。」
荀老先生適時插話:「不能說,千萬不能說!」
「……當年大爺死得太過蹊蹺,咱們府上必定有奸細。二爺借著腿傷,裝了這麼些年的瘸子,如今好不容易讓那賊人放鬆警惕,若是在白小少爺這一環上出了岔子,豈不得不償失?」
封二爺明知荀醫生說的是實話,仍舊冷聲反駁:「鶴眠不會出賣我。」
荀老爺子替他換完藥,望著猙獰的傷口幽幽感慨:「二爺,您自己想想值不值。」
「……當年您受傷,是因為三爺。」荀醫生直起腰,緩緩整理著藥箱,「我不姓封,沒資格置喙您的選擇,可您當時是怎麼說的?」
封棲松一哂:「我說……老三是我親弟弟,我不能看著他去死,更何況他死了,鶴眠年紀輕輕就得守活寡。」
「所以您在明知道命令有問題的情況下,頂了喝醉的封三爺,進了馬匪窩!」荀醫生陡然拔高了嗓音,「現在呢?封三爺整天花天酒地,您在輪椅上一坐好些年,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