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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08:53 作者: 米璐璐
李叔說得對,她的脾氣太倔了,有些憤世嫉俗,有些看不起那些老是對窮人頤指氣使的有錢人……她承認,是她先對這個豬頭擺臉色。
她是人,所以她反省,賠個罪不會少掉一塊肉……她是人,不是畜生或是禽獸,所以她要進步、她要改變……「金先生,這是你的車鑰匙,還有……這是賠罪的禮物……」她看著他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
這女人在道歉?
金宸煥攢起眉頭,卻不覺得有任何優越感,因為她的表情和聲音讓他感覺不到一丁點的誠意。
她一手拎著車鑰匙,另一手提著水果籃,他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眼神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屑,以及天生的高傲,不客氣的打量她全身上下。
她身上還穿著車廠的工作服,太過寬大的連身制服讓她看起來像個男孩,還有點點黑漬在衣褲上暈開,看起來污穢骯髒。
難道她都沒有想過出門前換件衣服再來交車?
還有,她如同半個月前的德行,老是抬高的圓臉流露出不悅和不屑,像是想要與他平視,態度惡劣,讓他感到心煩。
像她這種金字塔最底下的勞力者,是不准與他有同樣的氣勢和高傲,她這種女人見到他應該要鞠躬哈腰,幷非像現在這般驕傲無禮。
他沒有接過她手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只是半斂黑眸,冷冷的開口,「這是你道歉的態度?」
羅淺秋抿了抿唇,半晌才出聲,「對不起。」三個字包含了她太多的情緒,說出最後一個字時,還磨了一下牙。
「我不是乞丐,像你這種無禮的道歉,我不需要。」金宸煥冷哼一聲,自口袋拿出一條名牌手帕,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手帕當做手套,接過她手裡的鑰匙,下一刻則是交到一旁特助的手上。「消毒完後,再交給我。」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這男人的動作與言語完全惹毛了她,再也壓抑不了怒火,口氣十分不悅的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瞧了她一眼,隨即望向特助,「等一下記得把我的車開進洗車廠,從頭到尾消毒一遍,我不希望我的車子沾上什麼奇怪的味道,還有不乾淨的東西。」然後冷漠的與她擦身而過。
這番話很明顯的是在羞辱她,她氣得面紅耳赤,渾身發抖,當下把李叔耳提面命的交代拋到腦後,迅速轉身,揪住他外套的袖子。
「站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到底是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你一向都是以這種態度對待人嗎?」
虧他還是知名財團的接班人,沒想到竟然如此無禮,讓她超想揍他。
金宸煥冷眼看著揪住他的衣袖的小手,眉頭微蹙,先是用力的甩掉她的小手,接著脫下身上的手工西裝外套,惡劣至極的將它丟在她的面前。
「你還不配映入我的眼中,對我而言,你只是一種細菌,根本不該存在這個世界,在我的眼裡,你微不足道,應該被消滅,就連現在和你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我都覺得弄髒了我自己,所以你聽懂了嗎?從現在開始,你不配出現在我的面前,往後你看到我,應該要自慚形穢,退避三千公尺以外,而不是自認有能力的站在我的面前,試圖要與我平起平坐,更別妄想和我說話。」他極盡所能的尖酸刻薄,羞辱這個三番兩次對他無禮的女人。
羅淺秋咬緊牙根,怒瞪著他,緊握著水果籃的手指關節泛白,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徹底的羞辱,一旁的路人還不時的交頭接耳。
他惡劣的看著她氣紅的小臉,以及泛紅的眼睛,以為她會哭。
呵,哭了最好,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惡劣的把女人弄哭,而她哭出來正好稱他的心、如他的意,表示他成功的羞辱了她。
在他等待的過程中,時間似乎變得緩慢,然而結果卻不是他想像的那般。
羅淺秋幷沒有哭,只是以微紅的雙眼瞪著他,接著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踩踏地上的西裝外套,用力將放滿水果的籃子塞進他的懷裡。
「我告訴你,像我這種細菌,每個大城市都有。你知道細菌的作用是什麼嗎?就是用來啃食像你這種無腦生物的屍體。同樣的,在我的眼中,你也沒有高級到哪裡,你對我而言,什麼也不是,如同腐屍垃圾般的廢物,唯一的功用就是用來養活像我這樣的人!」
腐屍?垃圾?她竟然這樣侮辱他?
「你以為我喜歡出現在你的面前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她口不擇言,毫不客氣的將滿肚子的不滿宣洩出來,「如果你不是變態的一再來騷擾我的人生,我相信不需要你提醒,沒人願意跟自以為是的垃圾為伍!金先生,希望你下次車子壞了,能撥打其它分行車廠的電話,我相信有很多細菌願意來清理腐臭的垃圾,再見。」
臨走之前,她還不忘多踩幾下西裝外套,把它當成他那該死的驕傲臉龐,希望能用力的踩爛。
這是金宸煥這輩子第一次羞辱人還被反羞辱,氣得將水果籃朝她的背影丟去,整個人快要抓狂了。
眾人全都低下頭,不敢發出聲音,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
「看什麼看?你們都想成為像她那種對社會沒有貢獻的細菌嗎?」他氣得大吼,「江特助,你還不快點把我的車開去洗車廠消毒?!還有,把地上那該死的外套拿去焚化爐燒了,我不想沾上任何細菌。」
第二章
馬的!金宸煥成功了,他成功的惹怒了她,也徹底的在眾人面前羞辱她,還讓她丟了臉。
然而,她沒有哭。
因為哭了就表示她認輸,哭了就表示她接受那機車男的羞辱,所以她不能哭,就算她把唇瓣咬得又紅又腫,也絕對不能哭。
羅淺秋低垂著頭走在馬路上,旁人好奇、嫌惡的目光她都知道,不是沒有感覺,只是習慣了……生活的壓力讓她早就習慣了冷漠看待周遭的一切。
她無法像時下的女孩穿著流行好看的衣裙,甚至連一雙高跟鞋都沒有,有的只是髒兮兮的便宜布鞋,還有天天穿的T恤加上工作服。
對,金宸煥說對了,她是來自於金字塔最底層的貧民,但是不代表貧民就沒有人格、沒有自尊,可以任由他這種活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踐踏。
她與他一樣,都是第一次遇上實力相當的敵手,將生平所學到的尖酸刻薄全都用在對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有錯,但也不是錯得那麼罪無可赦,需要他以言語來教訓她、羞辱她。
而她和他最大的差別只在於她是女人,他是男人,除此之外,他們同樣都活在地球上,是地球人,是台灣人,呼吸同樣的空氣,喝同樣的水,只是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中,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她是個細菌?
說她是細菌,難道他的祖先不也是從細菌進化成細胞?由他的雙眼看出來的世界就這麼骯髒,只有他一人唯我獨尊,出污泥而不染嗎?
羅淺秋愈想愈生氣,暗暗詛咒金宸煥,準備過馬路,卻沒有注意到前方的交通號誌急閃著黃燈。
當刺耳的喇叭聲傳至她的耳里時,她驚慌的抬起頭,正好有一名年輕女子與她擦身而過。
她們四目交會,眼底都充斥著回神的驚嚇,接著一起轉頭,望向發出刺耳的喇叭聲和緊急煞車聲、速度快得誇張的車子。
唧──嘎──
羅淺秋的動作比那名女子快了些,上前想要推開她,但是晚了一步,只觸及女子的手臂,兩人同時被車子撞飛出去。
巨大的衝擊力道讓她們在地上翻滾幾圈之後,止不住滑行衝力,同時撞向一旁的消防栓。
柏油路上隨即出現一攤鮮紅的血,如同綻開的紅玫瑰,獻出最艶麗的紅,祭祀著躺在地上的兩名女子。
羅淺秋在失去意識的剎那間,看到地上那兩個從她與另一名女子身上掉出來,迅速被鮮血染紅的平安符,像是諷刺著人生。
***
昏迷了約莫七天,羅淺秋睜開雙眼時,發現四周一片白色,還有儀器不斷的發出聲響。
她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醫生或護士,也不是家人,而是……一群不認識的人?!
床前站著一名很有氣質的婦人,身穿剪裁合宜的套裝,看起來高雅而嚴肅,正攢著眉頭盯著她。
她的頭……好痛。
「芝芝,你還好嗎?」婦人伸出纖纖玉手,輕撫她的臉頰,雖然語氣有些冷淡,但是神情緊張。
芝芝?誰是芝芝?你又是誰?
羅淺秋勉強抬起插滿針管的手臂,雙唇張張合合,就是無法出聲。
「你害媽擔心死了。」婦人握住她在半空中揮動的小手,「你怎麼回事?媽不是要你出門都得由司機載送嗎?為什麼發現你時,只有你一個人?」
大嬸……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