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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穿上身,瀟灑!文雅!倆風度翩翩的混世佳公子(?)!斯文氣派被烘托至極點!

    可惜,有一好沒二好,錢包急劇縮水!秦同學又從方先生家順了個仿南朝石貔貅。

    再其次,什麼季節去?

    這太關鍵了。堅決不能是夏天!

    秦禮言要傷春,蕭疏桐要悲秋,倆人僵持不下,誰都不肯妥協。那就取春秋季節的中間好了。小桐要貓冬,小言要消夏,秦盟主話還沒說完,被蕭副盟主一招起手式嚇了回去,但心裡卻一直在祈求老天爺千萬不能是冬天,縮頭縮腦能有什麼樂趣?

    準備基本齊全,只要稍微修整一下細節就能出發了。

    所謂「細節」,就是秦禮言的眼鏡,總不能太駭人視聽吧,換成了隱形的。

    換洗衣服揣了一口袋,小桐不肯拿,小言還得自己背著。

    萬事俱備,只欠穿越!

    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倆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展宏圖。眾嘍嘍個個眼眶紅腫鼻腔抽噎,依依惜別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秦禮言直犯疑惑:難道是生離死別,怕我們一去不復返?

    某嘍嘍拉著副盟主的手一陣激動,「您不帶件兵器去?抗把砍刀吧。」

    吉林兒子一腳把他踹開,「刀是粗人用的,怎麼配得上我們小桐儒雅的氣質,你懂不懂美學搭配?怎麼著也得帶把寶劍,倚天碧血那種。」

    蕭疏桐微微一笑,「你什麼時候看到滿大街男女老少每人別把槍的?古代也一樣,刀劍是危險品管制物,守衛國家安全維持治安穩定的專業人員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比如士兵捕快。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秦禮言在旁邊幫腔,「李逵天不怕地不怕還要把斧子藏在書箱裡,我都背了兩大包了,再塞把劍,我還活不活了?」

    於是----

    富家公子領著他的小書童(?)踏上了茫茫未知的穿越路!

    盟主畢竟是盟主,老天爺也是勢利眼,專門眷顧官大的。到地方才發現,原來是春天,秦禮言站在小溪旁,欣賞淙淙流水,嫩桑柔吟,盟主大人傷了回春,陶醉,「燕糙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多富有詩情畫意啊!可惜,某理想落空的文化人完全牛嚼牡丹,「這裡是東京汴梁,不是燕地也不是秦川。」

    「生活要靠自己創造情趣!你的全身細胞毫無情趣成分。」

    副盟主對著一望無際的橙黃油菜田猛打噴嚏,「我……我花粉過敏。」擤完鼻涕,突然抬頭瞪眼,指著菖蒲叢中小石橋上的刻字顫抖,「高郵東橋?啊!~~江南!!~~」

    秦禮言陡然一跌,差點掉水裡。

    盟主大人蹲在橋邊上發牢騷,「這裡離汴梁有多遠?」

    「你搞清楚,我學歷史,不學地理!呃……此地屬於未來的江蘇,汴梁屬於未來的河南,到底多遠?」

    「廢話!這我也知道!該往西邊走吧,唉!」

    「你這也算知道?該往西北走!」

    「要不然就在高郵來個半年游得了。這是我老祖宗秦觀的家鄉,還有聞名全國的高郵鹹鴨蛋。」

    一個大噴嚏,劍眉倒豎,「這時代鹹鴨蛋還沒發明,別盡想著吃。我要找司馬光探討《資治通鑑》,順便問問他砸缸的事。」

    秦禮言笑,「我也要跟蘇軾交流交流筍燒肉!」

    蕭疏桐剛想說:這還是吃的。神色一凝,「地方錯了,時代……不會也錯了吧?」

    秦禮言僵住,好半晌才說:「先離開這荒郊野外再說。」

    得!倆人甩開常年不運動的雙腿找集市。秦盟主更可憐,身負「重」任!

    站在集市口,看著過往人群,秦禮言吹口哨,蕭疏桐跟著打響指。

    吃完午飯,秦禮言堅決不肯步行,「買驢買騾子。」大財主完全同意,他的腳也是隱隱作痛。

    賣驢的中年大漢伸出四根指頭,小言伸三根,那人扭頭就走,小桐一把抓住,作了個揖,「某家買兩頭,還望大官人高抬貴手!」那人笑,伸出兩個指頭,別高興,那手勢表示----八!

    這回換博士們扭頭就走。

    可是----

    僅有的競爭對手一個乾瘦小老頭更黑,就伸了一個指頭,更別高興,那手勢表示----九!

    倆人又折回來,掏偽鈔,大漢沒接,冷笑,「某家收現銀。」

    白花花的八十兩買了兩頭驢。

    大漢突然拉著大股東的手,神秘地咬耳朵:「相公可要馬?」

    秦禮言眼睛不好使,耳朵靈著呢,抬腳就踹,「滾!我還想活著回老家!」

    這下可好!吃喝嫖賭的計劃徹底泡湯了,得改成省吃儉用。秦禮言還是比較高興的,錢少了也就意味著負擔減輕了。

    順著官道騎到大運河邊上,碼頭繁華忙碌,過往船隻絡繹不絕。

    副盟主一聲令下:「擺渡過河!」盟主掏錢僱船。聽著小言的一口普通話,船老大給旁邊的槳手使眼色,秦禮言心裡「咯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撞撞小桐,自己率先唱江南小調:「姐兒啊~~蓮叢mia~~郎兒咿~~船頭yia~~」小桐會意,故意操著江南口音說:「yiu勞大go(有勞大哥)!」

    倆人順利過河,呵呵竊笑,誇獎自己聰穎通達應變能力超強。

    曉行暮宿,出了未來江蘇進入未來安徽。

    這可就發生了質的轉變啊!從平原地帶進入了山林地區!出納會計換人了,小言自身難保還想保護生活物資?

    眼前是黃山余脈,倆附庸風雅的書生相視而笑,一個呼:「五嶽歸來不看山!」另一個喊:「黃山歸來不看岳!」策驢上山!

    「呼啦」一聲,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剪道賊將倆人團團圍住,人手一把大片刀。

    倆人暗忱:無論哪個時代,非法社團總能聚集大量的管制兵器。

    一個絡腮黑大個斷喝:「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如若說個不字,嘿嘿,管殺不管埋!」

    秦禮言往後一縮,把蕭疏桐推到了風口浪尖。武林高手果然氣度不凡,斯文一笑,「小爺走千家闖萬戶,刀口上舔血褲腰上拴頭,爾等安敢太歲頭上動土?還(huan)不快滾!」

    秦禮言伸出腦袋,「你江湖黑話不少啊!」

    蕭疏桐側頭,「《江淮陸勢簡錄》上全有記載。這幫人一點創意都沒有,我也給他來點傳統的。」

    秦禮言黑了大半張臉,「那是四樓的書,你最好別看了!」

    剪道的哇哇怪叫,一窩蜂奔騰而來,秦禮言暗喚:老天爺啊!抱著腦袋滾下來。

    蕭疏桐翻身下驢,一伸手拍倒一個,後續部隊源源不斷撲上來,副盟主氣定神閒,施展平生絕學,大圓小圓滔滔不絕使將開來,綿綿勁力以柔克剛。太極就是好,有用不完的招!小桐同學正沉浸在鋤強扶弱的激動情緒中,猛聽見親愛的盟主大人一聲驚呼:「救命啊!~~」神情一恍惚,沒來得及去救,被人揍了一拳。

    半個小時後,倆人穿著襯衣襯褲,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地蹲在樹根下,翩翩佳公子變成了落難小叫花。身邊財物被洗劫一空!偽鈔漫天飛舞撒了一地。

    絡腮黑大個拎著倆人的帽子,啐了一大口唾沫,「還俗和尚?腌臢潑才!」踩著偽鈔走了。

    秦禮言捧著曾經的仿唐三彩小人偶現在的破瓷爛瓦欲哭無淚,「這什麼世道啊,剪道的罵受害人地痞流氓小混混。」

    蕭疏桐摸著自己的臉,「知足吧,還不錯,求財不求命。……噝……疼!」

    倆人一瘸一拐地下山,什麼旖旎風光都沒看著。

    坐在一個集鎮口的界碑旁,小桐嘆氣,「我餓了。」「我也餓了。」「你有錢嗎?」「廢話!廢話!……嗯?……我有這個!」掏出了仿南朝石貔貅。

    蕭副盟主來了精神。找了家古董店,把小貔貅往櫃檯上一拍,山羊鬍小老頭掀起眼皮瞟了瞟他倆,把貔貅湊到陽光下,眯著眼睛看了都沒兩秒鐘,「贗品!五十文!」

    倆人泄氣之極,這是鑑定專家,還想瞞得了他?

    花了十二文買了四個饅頭。瞧見沒?這就是經濟發達物價上漲的危害!

    撕著饅頭,蕭疏桐問:「今後怎麼辦?」

    「唉!還能這麼辦?賺錢唄。」

    「士農工商。士不行,我們沒戶籍,再說我不會寫科舉文章。」

    「我會!」秦禮言就了口水,「從脫童到殿試,時間太長,等不到當狀元我就餓死了。」

    「狀元?」小桐嘲笑,「得了吧,想點實際的,農也不行,我不會耕田。商更不行,沒本錢。」

    「就一條出路,」小言癱在桌子上,「給人打臨工餬口飯吃。」

    倆博士站在大街上,左邊一家打鐵鋪,通紅的鐵條從熱碳里被抽出來,倆人心一顫,這東西要是不小心碰到身上,不出兩秒就是重度燒傷。

    右邊一家飯館,小桐太金貴,眼皮子淺,看見泔水就想吐;小言更金貴,人家是獨生子女,而且最近被伺候得跟太爺似的。

    前面一家裁fèng店,秦禮言撞了撞蕭疏桐,「這安全,你去。」

    「我學歷史的,不是時裝設計。」

    後面一家肉鋪,倆人瞧都沒瞧,直接繞了過去。

    為節約開支,晚上每人只吃了一個饅頭,窩在柴糙堆里過了一夜,半夜被凍醒了無數次。

    第二天鼻塞聲重頭昏腦脹----感冒了。

    秦禮言躺在地上不想起來,突然看見一個落魄文人在代人寫書信,他呵呵呵笑了起來,「這是我強項。」

    拿剩下的錢買了點筆墨紙硯,先浪費了一張紙寫上招牌----代寫家書。趴在某富戶的門檻上等生意上門。

    蕭疏桐坐在旁邊嘆氣,「我幹什麼?」

    秦禮言也算是專業對口了,同情地看著無業游民,眼睛一亮,「打把式賣藝!」

    堂堂武林副盟主拉開架勢,作了個羅圈揖,來了段江湖切口:「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小弟漂泊半生,回鄉無盤纏,還望各位父老鄉親幫助則個。」練了套瀟灑飄逸的陳氏太極,沉氣收勢,剛想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結果閃目一看,圍觀人群搖頭揮手訕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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