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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秦禮言盛怒,抬腳就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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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錚馳急忙躲閃,「暴力成性,人格缺陷。」

    「我就沒人格!」秦禮言眼明手快,「砰」一聲把方錚馳關在書房外面,「喀嚓」鎖了。隔著門暢笑,「我現在連人性都沒了!」

    方錚馳敲了兩下,額頭抵著門失笑,「你打算在裡面呆一輩子嗎?如果你一時之間不想出來,順便幫我把書整理好吧。」

    「整理書?美得你!」秦禮言走到書桌邊,穿上外套,拿起兩篇文章,遲疑了一下,折了折揣進口袋。打開窗戶,探頭下去,才一米多高,秦禮言跳上窗台,扒著窗棱。

    方錚馳剛找來鑰匙,打開書房門,看到的就是秦禮言意欲跳窗的英勇姿勢。秦禮言聽見門響,回頭觀瞧,方錚馳正站在門口,秦禮言一挺身,方錚馳急忙僵著笑容說:「非常矯健!可我並不欣賞這種行為。從窗台上下來。」

    秦禮言根本就不理他,矮下身子鑽出去站到外面窗沿上。

    方錚馳沉著臉,「你正在無理取鬧!」一眼看見他外套口袋裡的紙張,「挾帶私逃,而且被人髒並獲。從上面下……」「砰----」秦禮言確實「下」了,只不過不是「下來」,而是「下去」!

    方錚馳趕到窗口,秦禮言笑嘻嘻地揮揮手中的文章,跳上花台,穿過糙坪,跑遠了,方錚馳鬆了口氣,嘴角漸漸上揚,自言自語:「很好!好極了!那就換個方式,我完全有能力讓你心甘情願。」轉回來,看著滿地的書籍皺眉,伸腳踢了踢,徹底失去了整理的興致,彎腰撿起《毛澤東思想概論》扔到桌上,「您沒能留住最該留的,很顯然,您偉大得並不徹底!」

    秦禮言回學校,把文章賣了兩百塊錢,撫著鈔票大發感慨:「沒本錢的買賣果然能大快人心。」

    四點多鐘的時候坐在校門口的大排擋邊,點了四菜一湯外加一瓶啤酒,連吃帶喝,酒足飯飽,付帳時,秦禮言微笑,「不義之財花起來更加大快人心!」

    五點不到,秦禮言來到飯店,坐在鋼琴前,一名服務員路過,秦禮言一把抓住他,問:「你們總經理上班了嗎?」

    「黃金周過後總經理有一周的假期,這是我們飯店的慣例。」

    秦禮言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後腦勺。這天晚上鋼琴彈得格外賣力,所謂「賣力」,就是手指敲下去的力道特別大,連《月亮代表我的心》都能彈出《保衛黃河》的韻味來。

    矮個子經理見到他這樣就頭疼,偏偏樓上還有好起鬨的在鼓掌叫好,一個年輕人探下腦袋來,笑著問:「今天不彈國歌了?」

    秦禮言抬頭微笑,「您要想聽我馬上就彈。」

    吳經理嚇了一大跳,飛也似的跑過來,「秦禮言,你非要把飯店整垮了才甘心?」

    垮不垮這飯店遲早都要賣!嘴上卻說得冠冕堂皇,「為顧客著想,這是服務行業的宗旨,我怎麼能違背?」

    樓上豎著大拇指高聲叫好,經理氣得問旁邊的服務員:「總經理上班了嗎?」服務員搖頭,樓上哈哈大笑,秦禮言跟著呵呵小笑。

    經理的臉色難看之極,眼角抽搐,掏出手機出去了沒一分鐘又轉進來,把電話伸到秦禮言耳朵邊上,「有什麼話你跟總經理說。」

    秦禮言一哆嗦,臉上笑容頓失,接過手機,對面方錚馳喚了聲:「秦禮言……」聲音虛幻,似乎是從天邊傳來的。

    秦禮言「嗯」了一聲。

    方錚馳悠遠地低笑。

    秦禮言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禮言……」

    「我在……」

    「我在你的書房裡,看你借來的書,《春娘》和《忘孽債》哪一本更有趣?」

    「都沒什麼意思。」秦禮言凝神,遲疑著回答說:「《鏡花良夜》寫大家公子和父親的小妾……」

    「是嗎……」方錚馳停頓了一會兒,手機里傳來翻書的聲音,「秦禮言……」秦禮言沒作聲,方錚馳接著說:「……第一行第三個字怎麼讀?」

    「不認識字?」秦禮言吃驚,聲音明顯拔高,突然又覺得自己好像破壞了什麼似的,放緩語氣說:「你怎麼會不認識字的?」

    「這是繁體字,我不認識很正常。幫幫我好不好?」

    「呃……好……那字怎麼寫?」

    「一個糙字頭……」停了很長時間,方錚馳低沉地微笑,「我描述不出來。」

    秦禮言心情矛盾,「要不然……要不然你換一本吧。」

    等了很久,對面只傳來平緩的呼吸聲,秦禮言不知道該不該先掛斷,終於,方錚馳幽幽嘆氣,「……好……我去翻翻字典,要是我能找到字典的話。」然後又只剩下不急不徐的呼吸聲了。

    「我……」秦禮言差點衝口說:我一會兒回去告訴你。

    但是----

    在最後一秒,理智突然舉起了大砍刀,活生生把這句話的脖子砍斷了。

    對面輕輕「嗯」了一聲,秦禮言良心開始不安,「我……我……」

    「彈琴吧……嗯……我辦公室里有件外套,晚上涼,穿著它回去。」

    「……好……」

    掛了電話之後,秦禮言無意識地翻著琴譜發呆,眉毛糾結一處,盯著琴鍵好幾分鐘不眨眼。頭腦里不停地思索:他今天怎麼了?難道是我白天做得太過分了?

    電話另一端的方先生呢?

    他正躺在秦禮言的靠床上,蓋著小薄被,旁邊是中泡法七十度溫水的碧螺春,可能還加了毛尖。手捧《鏡花良夜》,短短十幾分鐘已經看了半本了。微笑著評論:「這也能稱得上黃書?」

    他不是說不認識字嗎?您一定要記住一個宗旨----方先生的話沒一句能信的!!!

    秦禮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四個小時的,沒吃福利,猶豫了十幾分鐘,還是去了趟方錚馳的辦公室,穿著他的西裝外套回宿舍。

    第二天去聽了節課,跟李群借電腦打旅遊文章,李群問:「你那台高配置蘋果筆記本呢?」

    秦禮言扯謊:「壞了,黑眼鏡正幫我修著。」

    「那你忙著,我去交文章。」

    秦禮言傳完文章,吃過午飯,到圖書館泡了一下午。

    傍晚去飯店。看見方鑫從大廳出來,秦禮言奇怪,問:「你的工作這麼快就完成了?」

    方鑫斜了他一眼,臉拉得老長,擦身而過。

    秦禮言突然笑了起來,「趁著你四叔這幾天放假,你趕緊偷懶吧。」

    這噩夢急忙讒笑著折回來,「秦先生,您不會告訴他吧。」

    「我犯不著告訴他!」噩夢剛笑出兩顆大門牙,秦禮言接著說:「其他人告不告訴我就不能保證了。」

    方鑫驚恐,眼睛瞪得像銅鈴。

    秦禮言心說:未成年人啊!就是毛躁!一個板栗敲在他頭上,「你幹嗎這麼怕他?你就是不洗碗他能把你吃了?」

    方鑫不甘示弱,踢了他一腳,「你全說些廢話,要是沒把柄抓在他手上,我能這麼聽話?」

    「哦?什麼把柄?」

    「就是……」噩夢猛然警醒過來,惡狠狠啐了一口,「你什麼居心?」

    「不說拉倒,我不稀罕。」轉身朝西餐廳走去。

    方鑫在他身後小聲嘀咕:「管好你自己吧,你見到我四叔不也像見到貓一樣嗎?」

    方鑫往門口蹭了幾步,想想,還是拐了個彎進了廚房。

    秦禮言又熬了四個小時,點了份一百多塊錢的蝸牛,拿刀叉挨個戳一下,吃了幾口,沒心情,朝門口看了兩眼,沒一會兒又暗罵自己:「神經!人家正在放假,這時候還指不定在哪兒鬼混呢。」剛罵完,突然回過味來,「他鬼不鬼混關我什麼事?」狠狠叉起蝸牛塞進嘴裡,沒嚼幾下就咽進了肚子。

    站在飯店門口吹了十幾分鐘夜風,低落地坐車回學校。

    這時候方先生在幹嗎?很顯然,秦禮言猜對了,人家正在----鬼混!

    方錚馳夥同閔榛坐在光線昏暗曖昧的酒吧里,一人端一杯紅酒,前麵茶几上放著四五隻空杯子。

    方錚馳笑問:「剛才那個是你的新……」

    「不是!」閔榛打斷他,「別提他,我倒胃口。」

    「我的話你一點都沒聽進去。」方錚馳放下杯子,「你如果不想遊戲人間,最好別在這種地方尋找伴侶。」

    閔榛閉著眼睛嘆氣:「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幸運的。」又睜開眼,「秦禮言呢?你今天怎麼沒帶他出來?」

    「他啊……」方錚馳微笑,「正在彷徨。我認為我不該推波助瀾,而是給他優沃的時間和空間認清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當然,為免他誤入歧途,偶爾還是要給點導向性提示的。」

    「行了行了吧,你快拉倒吧!別跟我玩文字遊戲。」閔榛連連擺手,「真期待他什麼時候也能讓你方寸大亂。」

    「方寸大亂目前還沒有。」方錚馳歪在沙發上,「小亂倒是從來就沒斷過。」

    「戀愛啊……」閔榛一副哲學家的表情,「深入其中方能解其中滋味!」

    方錚馳哈哈一笑,舉杯與他碰了碰,「好了好了。我戀愛經驗有限,沒法跟你探討這麼深奧的情感問題。我們還是來談談庸俗的交易問題吧。」

    閔榛坐直身子問:「你在城區的五十幾套公寓要不要我幫忙儘快脫手?」

    「好。囤了半年多了也該出售了。」方錚馳頓了頓,「我們大學旁邊的那套留下來。……總往郊區跑挺累的。」

    閔榛盯著他,很久都沒說話,鐘聲敲了九下,閔榛回過神來,幽幽地問:「是不是一旦談起戀愛,滿腦子都是他?做什麼事情都會不自覺地聯繫到他身上?」

    方錚馳笑眯眯地看著他,先點了點頭,然後慢悠悠地開口:「九點了,我現在就想著他偷瞟著菜單,專點昂貴菜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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