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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方錚馳把鍋洗了洗,從冰箱裡拿出兩袋方便麵,開火煮麵。
秦禮言打開一扇門,裡面書架、書桌、電腦、文具、人字梯……一應俱全,還有張小靠床,床上放了薄被。什麼都想周全了,心思之細膩令人嘆為觀止,可就是……可就是----沒有書!
秦禮言關了門,打開隔壁房間,這間更好,空空如也,除了牆上的幾盞燈,其它物件一概皆無。
秦禮言樂呵呵地走到灶台邊問:「那疑似書房和空屋子是怎麼回事?」
方錚馳倒了杯熱水給他,說:「你覺得我會一輩子孤零零地生活在這裡?我從沒想過要委屈我的愛人,個人空間是必不可少的,空屋子由他喜好隨意布置,這是一個丈夫最起碼的體貼。」
秦禮言撇嘴,「體貼?就是說除了那空房間,其它地方都得聽你的?你體貼得很徹底啊!」
方錚馳頓時停下所有的動作。
「這地方離城區也太遠了吧,你要真體貼,就別讓你老婆進趟城倒個把小時公交,給人家買輛車。」秦禮言走到一道門前,欣賞上面的水墨畫,「這畫不錯。」
方錚馳往鍋里加了點水,思索了好一會,「你說得對,你要真不喜歡……」還沒說完,秦禮言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也就過了一分鐘,秦禮言一臉不可思議地出來,往客廳中央一站,目不轉睛地盯著方錚馳。
方錚馳端起鍋放到餐桌上,拉著秦禮言坐到桌邊,莞爾一笑,問:「什麼東西把你嚇著了?傻乎乎的。」
方錚馳等了他半晌,秦禮言終於說話了,「你果然很有錢!」
方錚馳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進廚房洗了兩隻碗和兩雙筷子。
秦禮言說:「七台電腦!你用得了那麼多嗎?錢多了燒……」趕緊住嘴。
方錚馳把麵條分了分,拿著調料袋直皺眉,問:「你要這東西嗎?」
「我不要。」
方錚馳把冰箱打開,都不用翻,一眼看去,空空蕩蕩。又走進廚房翻箱倒櫃地找,掏出三包榨菜,先看生產日期,一抬手扔進垃圾箱。好不容易從角落裡摳出包醬黃瓜,走回來。
秦禮言問:「這地方你到底多長時間沒住了?」
「我每周都來過一夜。」方錚馳撕開醬黃瓜的包裝,聞了聞,眉頭打結,趕緊扔了。
秦禮言嘻嘻哈哈地故意聞了聞方便麵,「這也過期了!」
方錚馳挑起一根,遲疑著說:「應該不會,我上個星期天剛買的。」
秦禮言都沒等他說完,「吸溜」一筷子面進了嘴下了肚,早餓了!
半碗面下去,飢餓頓消,秦禮言開始說風涼話,「你折騰了半天,我還以為燒什麼好吃的呢,原來是泡麵,我住的那棟宿舍樓,每人屋裡至少放了一箱,品牌齊全口味多樣,幾年下來,我都不想聞到它的味道。(「吸溜」又吃了一口)想想啊,我真羨慕黑眼鏡,他的導師楚副教授能做一手好菜。」扯這謊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不明白,老師會做菜,你為什麼羨慕學生?」頓了頓,方錚馳笑著湊到秦禮言面前, 「或者,他們的關係並非師生那麼簡單……」
秦禮言大駭,一口湯突然嗆到氣管里,臉漲得通紅,一陣劇烈的乾咳,驚恐地瞪著方錚馳,方錚馳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後背,「看樣子我猜對了!他們是情侶吧!你不覺得怪異?」
秦禮言白了他一眼,「你真狹隘!這事我見得多了……」此言一出,方錚馳驚訝至極。小言接著說:「我讀過無數的古代肉書,這類事情從古至今從沒斷過,連司馬遷都在《史記》里辟出專題評論一番。明清時期更為常見,貴族階層往往以此為榮。存在即合理,這不是單純的生理問題,也不是飄渺的心理問題,這是文化,能衍生出一系列的文化現象。所以,作為一個現代人,少見才會多怪,我的理解力接受力認同力遠遠高過一般人,我認為隔離和鄙視是對人性的摧殘,支持與祝福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方錚馳靠在椅子裡,認真地聽完之後,笑著輕輕地說:「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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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錚馳一直坐著,似笑非笑,等秦禮言喝完最後一口湯,問:「吃飽了?」
「差強人意吧,你的烹調技巧有待加強。」秦禮言癱在椅子上,眼瞼耷拉著,吃飽了更想睡。
「口味是差了點兒,我知道,不過……」方錚馳突然一手摟上秦禮言的腰,一手抱著他的背,秦禮言完全沒反應,「不過,我有辦法補救……」雙唇突然吻上秦禮言。
秦禮言大驚,眼睛抻得溜圓,像雕像一樣僵直。
方錚馳細細親吻,唇舌交融相濡以沫。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錚馳看著秦禮言的傻樣,溫和地笑了起來,額頭相觸,吻了吻他的鼻尖。
秦禮言終於解凍了,狂怒,使勁推他,「方錚馳!你混蛋!」
方錚馳立刻鬆手,秦禮言一腳狠狠踹過來,方錚馳早做好了準備,飛快一閃身,站起來,扯著秦禮言的手腕,兩三步跨到客廳,胳膊一伸,抱著他的腰,死死壓在沙發上。
「方錚……」「馳」字不見了,被方錚馳自己咽進了肚子裡。
秦禮言驚慌失措,拼命掙扎。方錚馳並不堅持,一觸即分,笑看著他。
「方錚馳!你神經……」
方錚馳眯著眼凝視著秦禮言的嘴唇,立刻伏下頭,作勢要吻,秦禮言大駭,硬生生住嘴。
方錚馳笑著問:「你罵我?要是我放了你,你會不會有多遠跑多遠?」
「廢話!」
方錚馳一臉惋惜地搖頭,「這就是你的理論?罵人就是鄙視!逃跑就是隔離!滿嘴仁義道德,給人一種海納百川包容萬物的假象,實際上呢?瞧瞧你現在的行為,你所謂的『支持』『祝福』上哪兒去了?往小處說,這叫虛偽,往大處說,你簡直就是道德匱乏精神欺騙!」
秦禮言冷哼一聲,「欺騙?別說得大義凜然,正常人誰接受得了這個?」
方錚馳點頭,「接受不了?說得好!我狹隘!你的寬厚倒是表現得淋漓盡致啊!」
「這……這……」自己說話不算話,秦禮言狼狽萬分。
方錚馳撫了撫他臉上的傷,神情憐惜,口氣卻強硬非常,「你寫了很多年論文了吧,理論靠什麼支撐?事實論據!你的行為支撐得了你的理論嗎?說一套做一套!偽君子!假學道!」
秦禮言暈頭轉向,半天才疑疑惑惑地問:「你真是……真是……那個……什麼……」
方錚馳放開他,站起來,坐到茶几上,秦禮言驚駭地盯著他。
方錚馳說:「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的結症!我猜,你從此後恨不得一輩子見不到我了吧。就因為我戳穿了你偽善的面具!」
秦禮言大聲嗤笑,「行了吧!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很好!不是偽君子最好!」方錚馳笑著湊到他面前,「自然!要記著保持自然!我隨時隨地等著抓你言行不一致。」
「啊?」秦禮言瞠目結舌。
方錚馳笑著說:「好了!起來吧,當真嚇成這樣?」秦禮言「騰」一聲坐起來,一拳頭擂在方錚馳胸口上,「這玩笑很惡劣!」
方錚馳似笑非笑地站起來,往廚房走,「你的理解力有問題,接受力有障礙,認同力完全缺失,說話前該想想清楚。好好回憶一下,我經常笑,找找哪回笑是用來玩的。」
秦禮言皺著眉挺著背,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方錚馳從廚房探出頭來,問:「考慮好睡哪兒了嗎?還有兩個房間,去碰碰運氣吧,說不定你能找到床。要不然就睡到樓上去。」
秦禮言一哆嗦,往沙發上一躺,「不用了不用了,這沙發不錯。」故意把聲音裝得含糊不清。
「秦禮言,先別睡,你還沒洗澡。」
秦禮言「嗯」了一聲,腦袋一耷拉,一個抱枕滑了下來。
方錚馳快步走出來,抓著秦禮言的胳膊拉起來,秦禮言立刻睜開眼,怒氣漸漸凝結。
「去沖一下,用不了十分鐘。」方錚馳把秦禮言推進衛生間,把門帶上。
門立馬又被拉開,「洗完了還不是要穿髒衣服,這不多此一舉嗎?」
方錚馳朝樓上走,「記著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
「你去哪兒?」
方錚馳往樓梯扶手上一靠,笑著說:「給你拿乾淨衣服。要是你更樂意光……」
秦禮言趕緊打斷他,「謝謝!謝謝!」「砰」把門關上。
十分鐘後,秦禮言松松垮垮地穿著方錚馳的睡衣躺在沙發上。方錚馳問:「你頭髮擦乾了嗎?」
秦禮言猛然一驚,急忙坐起來,轉頭看看沙發上的濕印,抬眼直勾勾地盯著方錚馳。
方錚馳微微一笑,笑得秦禮言頭皮直發麻,可他居然什麼也沒說又上樓了,秦禮言跳起來三兩步衝進浴室,拿干毛巾使勁揉頭髮。
方錚馳抱著被子下來,扔到沙發上,笑著說:「有時候人的行為真是怪異得難以捉摸,好與壞明明顯而易見,可就是有些左性之士反其道而行之,你說這是不是『棄明投暗』?」
秦禮言暗自哂笑:你說得對極了!所以,睡沙發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嘴上卻冠冕堂皇地說:「給您添了這麼大麻煩,我已經心裡不安了,再睡到樓上去,那是鳩占鵲巢,我會感到罪孽深重的。」
秦禮言關了燈,躺到沙發上,方錚馳只好轉身朝樓上走,忽然想起秦禮言還沒擦藥,輕輕喊了一聲:「秦禮言……」秦禮言氣息綿長,似乎已經睡著了。
方錚馳打開夜燈,就著昏黃的光線,眯著眼睛擠出藥膏塗在秦禮言的臉上,慢慢抹勻了,又解開他的睡衣紐扣,仔細端詳著兩條長長的紅印,搽上藥膏緩緩摩挲。
「我知道你還醒著。你正在言行不一。」
秦禮言眯開一條fèng,偷偷窺探,沒說話。
爾後,方錚馳關了燈,上樓坐在黑暗裡,閉著眼睛沉思,對剛才的行為後悔之極,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喃喃道:「唉!操之過急!跑了怎麼辦?確實不該為了打老鼠傷了玉瓶!心血來潮完全不可取,行動該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