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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孫教授問:「小言,為湊錢苦了自己了吧?你臉色不太好。」

    「呵呵,還好還好。」秦禮言摸了摸自己的臉,真這麼明顯?

    「你錢還清了嗎?」

    「今天剛還清。」

    「還清了就好,這事就算結束了。」孫教授突然湊到小言面前,神秘地咬耳朵,「換了館長了,你得小心點,你把書撕了的事情可千萬別讓她知道。」

    秦禮言大驚失色,抖著嘴唇乾瞪眼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摸摸他的頭,笑著安慰:「別擔心別擔心,除了我沒人知道。下回別上四樓借書了,真要找資料,我告訴你,二樓西北角有個小門,裡頭全是影映本,四樓的書那裡都有副本。」

    秦禮言又是一陣顫抖,這回是感激的。

    小言剛想說兩句感激的話,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人來,秦禮言定睛細瞧,臉立刻拉了下來,竟然是蘇徽。

    孫教授春風滿面地笑,「蘇徽啊!又來看我啦!你要是忙就算了,別一天到晚老往我這裡跑。」

    「我能不來嗎?你今天又跟隔壁的老頭下棋了吧,吵了幾回?」

    孫教授笑得更歡暢,「就一回,我贏了。」

    蘇徽斜眼掃了老頭一眼,「好樣的!你想死怎麼不早點跟我說,我給你來一針,保證一了百了,絕不拖拖拉拉。」

    秦禮言心臟顫了兩下:吵個架能死人?這是什麼病?小言渾身抖了一陣,猛然想起:蘇徽的病人還能得什麼病?

    老頭連忙轉移話題:「蘇徽啊,這是秦禮言,比你小几歲,也把四樓的書弄壞了。」

    秦禮言鼻子差點被氣歪,這老頭真是的,找不著墊背的,把我拉上了。

    蘇醫生哈哈大笑,拍拍秦禮言的肩膀,「賠了幾萬?」

    「你賠了幾萬?」

    孫教授呵呵報料:「都是兩萬,一個把書掉在地上,一個把湯潑在書上。都是好孩子,讀書廢寢忘食。」

    秦禮言直撇嘴,「教授,您這『好孩子』的評判標準到底是什麼?」一指蘇徽,本來想說:還有誰在您眼裡不是『好孩子』?一想這傢伙不好惹,硬生生轉口:「前兩天,有人把《牛津字典》撕了,又多了個『好孩子』。」

    老頭居然點點頭,「嗯」了一聲,「我要是還當館長,還是讓他賠兩萬。書是死的,愛讀書的人可是活的。」

    倆人一陣感動,連慣愛諷刺人的蘇徽都沒說話。

    正在這時,一個老頭「砰」一聲把門撞開,大叫:「老孫頭,殺一局,今天早上……」猛然看見蘇徽,陡然住嘴,「砰」又把門關上,樓道里登登登響了一陣,隔壁的門「咣當」 一聲,連這邊都震了一下。

    孫教授傻眼了,「蘇徽,你怎麼跟瘟神似的?」

    蘇醫生微微一笑,「半個月前,我剛把那老頭的胃切掉三分之一,我跟他說:『你不是喜歡喝酒嗎?過兩天我給你帶一瓶好的,喝完之後,我幫你把胃全切了,把腸子直接跟喉管連起來,那多省事啊,酒進了嘴就從尿道排出去,還不耽誤你嘗滋味。』剛才我把一瓶消毒水放在他床頭柜上,滿屋子飄蕩著酒精味。」

    蘇徽拿起旁邊的水果刀,笑眯眯地說:「教授,這樣吧,您繼續跟那老頭吵架,吵完了,也不用麻煩手術房,我直接用這刀幫您把腸子全割掉,以後多省事啊,您……」

    沒等他講完,孫教授大叫:「小言,把他攆走,快把他攆走。」

    秦禮言推推搡搡把蘇徽趕出門。

    孫教授躺在床上翻白眼,「我以前怎麼不罰這小子三五十萬的?」

    倆人走在樓道里,秦禮言猶豫了很久,遲疑著問:「教授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前幾天,我把教授一截病變的腸子切除了,老人家元氣大傷,現在不能動氣。」蘇醫生說這話時非常嚴肅。

    秦禮言倒抽一口涼氣,「難道是……還能治好嗎?」

    蘇徽沒說話,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秦禮言悶聲不吭地走進電梯,一臉灰敗沮喪。

    電梯門剛一關,蘇醫生的嘴角就咧開了,「當成腸癌了吧,老傢伙其實就得了盲腸炎,盲腸割了不能動氣。」

    唉!也難怪秦禮言深信不疑,這二百五醫生口口聲聲腫瘤科大夫,其實是個打著「包治百病」旗號的江湖游醫,感冒發燒盲腸炎,趕上什麼治什麼。

    秦禮言回學校,在校門口和張程撞了個對面,黑眼鏡拉住他問:「你知不知道什麼藥安神?」

    「我哪知道,要不你去問問高偉成?」

    「走,陪我去藥店。」也不管秦禮言願不願意,拉著他就走。

    「你買藥給誰吃?不會是楚副教授吧。」

    黑眼鏡先嘆了口氣,然後氣憤異常地抱怨:「你不知道,昨天我和老東西去了市法院,所有電腦一起癱瘓,沒事吃飽了撐的上限制網站,惹了成堆的病毒,依我的意思,全給他們格了重裝,一個矮胖子說:『不行啊!重要文件會丟掉。』」

    秦禮言聽得興趣盎然,問:「然後呢?你們撒手不管了?」

    「我倒是想,」張程哼了一聲,「校長非把我們罵個透心涼不可。沒辦法,只好一台台排查,就是那矮胖子鬧的,他還死不承認。」

    黑眼鏡越說越激動,下死勁連拍秦禮言的肩膀,疼得秦禮言嗷嗷狂叫:「你幹什麼?別把怨氣往我身上撒!」

    張程急忙低聲下氣地道歉,過了一會兒,氣消了點兒,接著說:「那矮胖子說:『你們沒證據,別血口噴人,否則我告你們誣陷!』嗤……他還要證據?他還想瞞得了楚老師?楚老師說的話就是證據!後來,我們在他電腦里找到一大堆色情電影,還鬼鬼祟祟藏在回收站里,我把他老底全抖摟出來,一部部點開供大夥欣賞。死胖子惱羞成怒要告我們侵犯隱私,楚老師一甩手不幹了。法院也苦,什麼工作都完成不了,他們來求校長,校長求楚老師,他被煩得一晚沒睡好。剛才還流鼻血了。」

    「流鼻血買安神的藥管用嗎?」其實他更想問:你現在怎麼一口一個「楚老師」的?

    「那買什麼藥?」

    倆人上藥店,在售貨員的建議下,買了一大堆,臨走時,那人說:「流鼻血可能是上火,多吃點蘋果就沒事了。」

    張程氣得差點吐血,「你早幹嗎不說?」後來想想算了,她早說了誰還買藥?

    張程買了兩斤蘋果,拎著藥去了教工宿舍區。

    秦禮言又跑到公告欄前,把小廣告逐一瀏覽一遍,求家教的特別多,基本上都是高三學生,而且,也沒人找教語文的。小言又掃了一遍,看見一個初中學生請英語家教,秦禮言心說:這是誰家孩子這麼金貴?居然上研究生院找家教。想想自己好歹也是英語八級,高三學生教不了,教個初中孩子還不綽綽有餘?

    19

    秦禮言翻出手機給對方打電話。

    一個女聲問:「你找誰?」

    秦禮言問:「是姚女士嗎?我是應徵家教的。」

    對方立刻笑了起來,「是,我是。請問,你是英語專業嗎?」

    好傢夥!秦禮言心說:他們還打算找一個英語專業的研究生!人家個個都在翻譯界小有名氣,誰看得上家教?何況還是個初中生!

    秦禮言說:「不是。」

    那姚女士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你是某某大學的研究生嗎?我們只找這大學的。」

    秦禮言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我是。」

    對方明顯不耐煩,隨口問:「你什麼專業的?英語有八級嗎?」

    秦禮言的怒氣開始聚集,冷哼一聲,說:「我是文學在讀博士,英語八級,你要看不上就算了。」

    姚女士立刻討好地哎哎叫,「你等等,別掛電話,你現在有空嗎?我就在教工宿舍區,要不你來一趟吧,薪水我們可以從優。」

    秦禮言一聽「薪水從優」,立刻來了精神,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問清地址,趕往宿舍區。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開了門,倆人匆匆交流了幾句,姚女士不停地看表,十分鐘不到,她說:「就這樣吧,周末每天兩小時,每小時七十塊。我還有事,你見見孩子吧。」然後轉頭叫人。

    臥室門「嘩啦」一聲被拉開,然後重重砸在牆上,一個白胖小子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叫我幹嗎?……吆……又找了家教?」

    秦禮言定睛細瞧,嗯?方鑫?秦禮言一跳三尺高,慌忙叫住已經出了門的姚女士,「我不當他……」「砰」一聲,姚女士走了。

    方鑫扯著秦禮言的衣服拉到沙發上坐下,一臉傲氣地睥睨,「我見過你,你叫秦禮言。我告訴你,你最好別當我老師,我沒功夫敷衍你,你該幹嗎幹嗎去。」

    秦禮言火「騰」竄了上來,斜著眼睛冷若冰霜地看他,說:「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別指望我不知道,你的試卷是李群寫的吧,這事你爸你媽知道嗎?你爺爺知道嗎?」

    「你管得了我嗎?我爸媽都不管我,你煩那麼多幹嗎?」

    秦禮言大聲嗤笑,「誰管你!剛才那是你媽吧……」

    這小孩大怒,「別跟我提她!整天就知道賺錢,那也叫媽?」

    「你爸不可能不……」

    方鑫「嘩啦」站起來,越過茶几,一把揪住秦禮言的領子,「你再提他我揍你!我沒爸!過完年就出差,到今天都沒見到人影,這也叫爸?」

    秦禮言怒不可遏,扯下他的手,一巴掌招呼到他頭上,「少跟我沒大沒小的。」

    打完了,怒氣也消了,想想這孩子也可憐,這就是個現代家庭失敗教育的典型,父母忙著工作顧不上孩子,特別是父親,對男孩子的性別角色養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的父親倒好,都出差好幾個月了……嗯?出差好幾個月?

    秦禮言猛然跳起來,橫過茶几,掐著方鑫的脖子,急不可奈地問:「方錚馳是你什麼人?他什麼時候出差了?」

    方鑫雙手抱著秦禮言的手腕使勁往下扒,臉漲得發紫,張著嘴直喘氣,好不容易蹦出幾個字,「你……放手……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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