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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秦禮言腦袋一陣眩暈,踉踉蹌蹌跌坐在凳子上,眼前金星直冒,往後一仰不醒人事。

    客人笑眯眯地拍拍方錚馳的肩膀,「這回用不著煩惱,事情好辦了。」轉身走了。

    方錚馳心情極其愉快地把秦禮言背到辦公室里,打了個電話問總務處鋼琴多少錢,總務處回答九十二萬。方錚馳心滿意足地放下電話,靜靜地看著秦禮言那張扭曲的臉。

    過了將近一小時,秦禮言醒了,眼神渙散,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方錚馳走過去,坐在茶几上,秦禮言突然站起來,愣愣地盯著方錚馳,眼圈通紅,膝蓋一軟,差點跪下來,方錚馳急忙伸手扶住他,安放在沙發上。

    秦禮言滿臉驚恐,慌張地望著方錚馳的表情,方錚馳柔和地開口:「你……」秦禮言嚇得大叫:「啊……!!」跳起來,全身哆嗦地緊攥著方錚馳的手。

    方錚馳長長嘆了口氣,等了很長時間,秦禮言終於平靜了下來,接著說:「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秦禮言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方錚馳又嘆了口氣,從他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給自己手機打了個電話,沒幾秒,響了,又幫他把號碼儲存起來,說:「有事給我打電話……」再看看秦禮言那痴呆的模樣,還是不說了。

    「我送你回去……還是在客房部開個房間?」秦禮言腦袋嗡嗡直響,無意識地搖著頭,方錚馳伸手抱住他。

    方錚馳一手摟腰,一手架胳膊,帶秦禮言出門到停車場,塞進車裡,幫他綁上安全帶,坐進駕駛室給自己父親打電話問李群的號碼,然後打給李群,叫他到宿舍門口等著。李群疑惑而驚奇地答應了。

    一路開往學校,背著秦禮言到宿舍,李群吃了一驚,問:「小言這是怎麼了?他的病不是好了嗎?」

    方錚馳沒說話。倆人把秦禮言扶進宿舍,幫他脫衣服上床,蓋上被子,李群拍著他的臉問:「你到底怎麼了?小言。」又轉頭看著方錚馳,方錚馳說:「他沒生病,只是情緒低落。」

    情緒低落?這叫情緒低落?這叫失魂落魄丟了半條命!!

    方錚馳專注地看著秦禮言的臉,對李群說:「我放他三天假,麻煩你告訴他。」

    待了很長時間,秦禮言回過神來,看見方錚馳就是一陣哆嗦,方錚馳嘆了口氣,像下定決心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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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禮言魂不守舍了兩天,一口飯都沒吃,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問他什麼都不說,方錚馳每天都打好幾個電話,李群接了兩回,只說他情況不好,怎麼個不好法,他也說不清。

    同樓的一群博士生實在看不下去了,高偉成和李群輪流背著他上學校附屬醫院,又送進了蘇醫生的辦公室里。

    蘇醫生面無表情斜了秦禮言一眼,「好樣的!鬧絕食!我就喜歡想盡辦法糟蹋自己的人,否則我幹嗎當醫生?」高偉成乾笑。

    一巴掌拍在秦禮言臉上,問:「知道疼嗎?疼就睜開眼。」

    秦禮言沒睜眼。蘇徽笑著說:「太好了!完全沒知覺,省了麻醉劑。」

    李群大怒,「他就是幾天沒吃飯餓的,打什麼麻醉劑?用不著你給他開膛破肚取腫瘤。」

    蘇醫生眯著眼睛瞧著李群,高偉成趕緊打哈哈:「師兄,小言他就是餓的,輸點營養液就好,您給開點進口的。」然後一指李群,「您就當他不存在。」

    蘇徽一邊開處方,一邊說:「此言差矣!我沒想給他開膛破肚,我就想鋦開他的頭骨,瞧瞧這腦袋是怎麼長的,把大腦重組一下,再fèng起來。」

    護士拿來藥和點滴架,蘇醫生拎起秦禮言,往檢視台上一扔,笑眯眯地說:「我給你開的是美國進口藥,一千一百多塊。」秦禮言痴痴呆呆毫無反應。「太遺憾了!早知道你改邪歸正,就開德國進口藥了,二千九百塊。」

    一根針頭毫不留情地扎進秦禮言的靜脈里。

    蘇醫生問:「你們倆還有誰缺營養液的?我可以免費奉送。」

    李群冷視,高偉成滿臉堆笑地搖頭。

    「那好,幫忙把門外的病人叫進來,謝謝!」

    倆人被趕了出來,在住院部小花園裡干坐著。李群不可思議地問高偉成:「你們學院怎麼奉他為偶像的?難道全都腦子不正常?」

    高偉成笑,「男人啊,和女人不一樣,相貌是其次,最受人尊重的是能力,蘇師兄就占了這樣的天時地利,所以才會有人和。」

    「真想鋦開他的腦子,看看是怎麼長的。」

    「那腦子聰明著呢,也想跟他長個一模一樣的?」

    李群怒瞪,「我的腦子也聰明著呢!跟他一樣就成神經病了。」

    高偉成笑,拉他坐好,說:「知道了知道了。」

    「唉!小言最可憐,都餓暈了,還要被他折騰。」

    秦禮言確實可憐,這不良醫生確實在折騰他。

    一瓶營養液滴完,蘇醫生阻止護士換瓶的動作,親自上陣,把針頭從手背上拔出來,換了根針頭,又換了只手,找了條靜脈,一針下去,吩咐護士:「等滴完了,給他換到額頭上去。」護士直咋舌,這人太倒霉了,他是怎麼惹著蘇大醫師的?

    沒一會秦禮言的手機沒完沒了地響,蘇醫生不勝其擾,接起來 「餵」了兩聲,對面說:「秦禮言,你怎麼沒去土木工程系上課?不服從學校管理,你學分不想要了?」

    蘇醫生笑了起來,說:「是梁主任嗎?我是蘇徽,秦禮言正在我這裡吊點滴,一會兒我給他開張條,按學校規定能讓他歇三個月的。」

    對面笑了兩聲,「蘇徽啊!近來可好,哪天一起喝茶。」沒等蘇徽回答,電話就斷了。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蘇徽正在看檢查報告,一時生氣,接起來,對面說:「秦禮言!你兩天沒來上班了。」

    蘇醫生說:「我不是!我是他的醫生,讓他做什麼,你說,我轉告。」

    「……他沒來上班也沒請假,真病了?」

    「也沒什麼病,就是昏迷不醒,完全能上班,要是死在半路上,記得叫我去驗屍,可以證明你們糙菅人命。」

    對方一聽語氣不對,急忙掛了電話。

    蘇醫生把電話往秦禮言肚子上一丟,「再來電話,我就連你帶手機一起從窗口扔出去。」

    話音還沒落,電話又響了,蘇徽大怒,作勢要拎秦禮言,瞧瞧他那蒼白的臉色,蘇醫生那點兒僅存的職業道德救了秦禮言的命。

    「喂!我不是秦禮言,有事快說,我忙著呢。」

    「那麼能讓他接電話嗎?」

    「不能!他昏迷不醒,正在輸液。」

    對面問:「在哪家醫院?」

    蘇醫生冷笑,「某某大學附屬醫院,七樓,腫瘤科,蘇醫師醫療室。」

    一聲驚呼:「腫瘤?」

    蘇醫生好整以暇地笑說:「本人專門負責劃開皮肉,取出血淋淋的腫瘤來。」

    電話毫不猶豫地斷了。

    二十分鐘後,醫療室的門被推開,方錚馳僵立在門口。

    蘇徽皺著眉頭說:「你有預約嗎?在外面等著。」

    方錚馳一眼看見躺在檢視台上的秦禮言,走過去仔細審視一番,轉頭問醫生:「他得了什麼病?癌症?」

    惡劣的蘇醫生笑眯眯地說:「我的在案病人全是惡性腫瘤患者。」

    方錚馳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難道他沒跟我說實話,拼命賺錢是為了湊醫療費?」

    「你說對了,這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蠢貨,醫生最不喜歡這種人,可我喜歡!」

    方錚馳顫抖著聲音問:「到底得了哪種癌,還能治嗎?」

    蘇醫生在文件上籤好字,說:「那得看他的造化,也許等這一瓶滴完了,再換一瓶,就能出院了。」

    方錚馳愣了一下,慢慢笑了起來,翹起二郎腿,問:「他的感冒還沒好?讓你這腫瘤科大夫治療頭疼腦熱真是太屈尊降貴了。」

    蘇徽上上下下把方錚馳打量一番,「你很悠哉!」

    方錚馳打量蘇徽,說:「我不精通醫學知識,但至少知道惡性腫瘤掛幾瓶水是絕對好不了的。你覺得故意誤導別人,讓他著急很有趣?」

    蘇醫生微微一笑,走回辦公桌,「敬業不如愛業,愛業不如樂業,我是個樂業的好醫生,這職業給我帶來了無窮的樂趣。」

    正在這時,一瓶快滴完了,方錚馳驚奇地看著蘇醫生扯下針頭,又找了一根,在秦禮言腦門上拍了兩下,扎了下去。蘇徽一攤手,「不愛惜身體的人就該受到懲罰。」

    方錚馳微笑著諷刺:「對!是該懲罰,特別是利用職務之便罰起來心安理得而且頗具成就感。」

    蘇徽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秦禮言眼皮跳了兩下,不動聲色地繼續裝暈,心裡痛罵這兩個無恥之徒。

    蘇徽突然問方錚馳:「他正在絕食,你猜是不是失戀鬧的?」

    方錚馳答:「就我所知,應該是。」

    蘇醫生惋惜地搖搖頭,「看著失戀鬧自殺的患者,總是牽動我敏感的職業神經,有種針劑可以治療失戀,就是貴了點,你認為我該給他用嗎?」

    方錚馳說:「生命之寶貴無以復加,我認為應該,不過還是該尊重一下他的個人意願,問他一聲吧。」

    「他現在昏迷,問了也是白問。」

    蘇徽開門叫護士,秦禮言用盡全身力氣「騰」一聲坐起來,面無表情地僵直不動,冷冷瞪著蘇徽。

    蘇徽一把扯下他頭上的針,疼得秦禮言齜牙咧嘴,「捨得起來了?你節約糧食的方法卓有成效,值得推廣。」

    秦禮言沒理他,轉眼傻愣愣地看著方錚馳的笑臉,遲疑地開口:「方總,關於鋼琴……」

    方錚馳打斷他,「這個待會兒再說,我帶你去吃飯。」

    拉起秦禮言付了錢,出醫院,坐在一家粥店裡。

    秦禮言帶著那種絕望的平靜表情機械地咽了碗粥。

    方錚馳問:「好點兒了嗎?」

    「我們還是談談鋼琴的事吧。」

    方錚馳極其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好,這事總要解決。」

    「鋼琴到底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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