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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9:11 作者: 江洲菱茭
    可不欠又能怎麼樣?這臨時上哪兒找人頂替?秦禮言又跟霜打的茄子般癱坐下來。

    方錚馳笑眯眯地等著,「決定了嗎?」

    秦禮言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很好!我相信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秦禮言帶上全部家當走出辦公室,仰頭盯著明晃晃的吊燈僵立不動後悔不迭,「我剛才是不是簽了賣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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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錚馳端起原本倒給秦禮言的茶,品一口,心滿意足地微笑。自言自語:「我的人情也敢欠?他是怎麼考上博士的?」

    晚上五點鐘,客人陸續進入餐廳用餐。方錚馳去彈鋼琴了嗎?當然----沒有,會不會還另說呢。他只是讓人往電腦里塞了盤CD,音箱裡飄揚了四個小時高雅音樂。服務員們終於擺脫了秦禮言的精神摧殘,恨不得對他們的總經理頂禮膜拜,請求他趕緊讓秦禮言滾蛋吧。

    當然,方錚馳這種明顯的欺詐行為,某個正在宿舍里挑燈夜戰、忙得昏天黑地、急得汗流浹背的倒霉鬼是不知道的,否則,就為一張CD欠下這麼大人情,秦禮言能當場吐血三升。

    秦禮言忙了大半夜,完稿,傳過去,臨晨四點多才睡著,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爬起來,萎靡不振地去了電腦公司,一早上就在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中度過,也沒人提醒他這是在上班呢,精神著點兒。

    吃完午飯,店長說要寫宣傳單,員工們笑哈哈地指著秦禮言說:「這兒不是有個現成的文學博士嘛,那些個文詞兒誰能謅得過他?」

    得!小言強睜著沖血的眼睛,搜腸刮肚地編詞,寫了幾個小時的宣傳單。過度勞心致使大腦嚴重缺氧,他把紙張往地上一推,躺在桌上冒著四月份10度左右的低溫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店長推推他:「哎,哎,哎,該起來了,都下班了。」

    秦禮言神情恍惚地爬起來,心裡老大不樂意,眯著眼睛四處找眼鏡。店長看著好笑,「都過了六點半了,你也該起來了吧,今天睡了大半天。」

    秦禮言想想也是。剛下地,猛一抬頭,脖子「咯噔」一聲脆響,把店長嚇了一跳,小言僅存的一點兒睡意頓時煙消雲散,瞪著眼睛叫:「幾點了?幾點了?你剛才說幾點了?」

    「六……六點半,怎麼了?」

    一聲慘叫:「啊!……」秦禮言臉色煞白,旋風一般往外沖,慌不擇路地下樓,差點從樓梯上栽下去。

    慌慌張張趕到飯店,貼著牆根遮遮掩掩地往西餐廳方向挪,心裡像擂鼓似的咚咚直響,「完了!完了!完了!被他逮到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終於蹭到了餐廳門口,秦禮言先伸頭偵察了一番,太好了!方錚馳不在!先放了一半心,只要坐到那架鋼琴前,打開蓋子,雙手放在琴鍵上,那就萬事順利,成功地矇混過關了。

    秦禮言等了一會兒,趁服務員稀少的時候,一個箭步往裡沖。

    「秦禮言!」方錚馳拉住秦禮言的手,硬生生把他那個「箭步」扼殺在了搖籃里。

    秦禮言像被蛇纏住的青蛙似的,一臉木然驚恐萬分,半天,舌頭終於有了點兒知覺,「您……您怎麼在這兒?」

    方錚馳笑眯眯地牽著秦禮言的手腕走進電梯,「你得感謝飯店的保安系統,你剛進飯店我就看見了。」指著監控攝像頭,接著說:「現代科技的神奇之處今天得到了最充分的驗證。」

    秦禮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蹲在電梯裡,雙腿癱軟,根本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小言乾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方錚馳伏下身體,蹲在秦禮言對面,仔細端詳著秦禮言那張嚴重缺眠的臉,問:「你一夜沒睡?為賺錢命都不要了?」

    秦禮言哆哆嗦嗦地攥住方錚馳的右手,「您……饒我一回吧,下次不敢了!不對!再沒下次了!」

    方錚馳皺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感嘆:我看起來面目猙獰形同鬼魅?

    「你先起來。我讓你這麼害怕?」

    秦禮言心裡大聲的怒罵:廢話!你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我就不信這飯店裡有人不怕你!

    其實,秦禮言完全想錯了,這飯店裡還真沒人怕方錚馳。要是有人問員工:方先生是那種殺伐決斷雷厲風行的人嗎?員工會回答:當然!我們方總處理事情卓越著呢,跟著他太讓人放心了。要是有人還問:方先生是那種和藹可親讓人敬佩的人嗎?員工會回答:當然!你沒看到我們方總總是笑容可掬的?

    方錚馳當真這樣?誰知道啊!可能是吧!反正天知道地知道,方錚馳自己知道。

    也許秦禮言也能算知道。可他知道了沒用,他有本事將其本來面目公之於眾嗎?

    「啊……咻……」秦禮言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唾沫星子四處飛濺,幾乎全噴在方錚馳的右手上,秦禮言慌忙把他的手放開,驚恐地看著方錚馳,過了幾十秒才想起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啊……啊……咻……」

    方錚馳掏出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手,一包全給了秦禮言,站起來,往電梯壁上一靠,盯著樓層指示燈,眉頭皺得快打結了。

    秦禮言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心驚膽戰:今天上班遲到了,這是公仇;打噴嚏弄髒了他的手,這是私憤。他能讓我四肢健全地回去才有鬼!

    「叮!」一聲,電梯開了,方錚馳扶著秦禮言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進了辦公室,第一件事是把空調溫度調高,給秦禮言倒了杯開水,問:「今天遲到是因為去看病嗎?」

    秦禮言一聽這話,似乎還有點迴旋餘地,勞動法規定生病了還能請假呢何況是遲到?他立即就坡下驢,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是,昨晚著涼了,醫生說最好靜養,但我想我從事的是服務行業,顧客就是上帝,讓顧客心情愉快是我的職責!」

    方錚馳正走到辦公椅旁邊,聽他說出這些話,一臉興趣盎然,笑眯眯地聽完了,說:「精神可嘉!簡直是新時代的活雷鋒!我覺得我該給你發獎金。」

    秦禮言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扯這些沒用的大道理幹嗎?

    方錚馳從椅背上取下西裝外套,蓋在秦禮言身上,問:「你昨晚那外快到底寫到幾點?」

    秦禮言一陣乾笑,「教化風氣也是我的職責,當今社會世風日下人心不……」方錚馳嘴角又翹了起來,秦禮言陡然住嘴。

    「好了……」方錚馳走去為自己倒了杯水,抿一口,說:「你不說沒關係。按公司章程,無故遲到得扣掉……」說著作勢去翻章程。

    秦禮言立刻挺直後背,「昨天寫到臨晨四點多,今天編了一下午誇大其詞的宣傳單,然後睡著了,就來遲了。」

    「博士生難道貧窮至此?就我所知,你每月至少有兩千塊錢的生活補助。雖然不能大富大貴,生活卻肯定無憂。為什麼打這麼多份工?」

    秦禮言愁眉苦臉,裝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先長長嘆了口氣,「我……唉……」欲言又止。心裡卻說:你管得著嗎?你這行為是窺伺他人的內心隱私!

    方錚馳也嘆了口氣,告戒自己:逼迫一個不願意說的人公開隱私是不道德的!

    嘴上卻說:「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通常都不是大問題,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解決之道是不一樣的,也許我能幫你想出更好的辦法。」

    這還是在深究別人的內心隱秘!這是不道德的!!可是,我們的方先生始終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他的一言一行就是道德的制定準則,因此他完全不必顧忌這些虛無縹緲的精神層面問題。

    秦禮言從衛生紙盒裡抽了兩張,擤了擤鼻涕,從鼻腔里哼出聲模糊不清的「嗯」,端起杯子,喝一口,太燙,於是就著唇邊不停地吹。過了好一會兒,不燙了,一仰頭喝乾見底。然後像猛然想起來似的,問:「你剛才說什麼了?」

    方錚馳笑看著他,看得秦禮言面容訕訕心底發毛。

    這種幼稚的逃避伎倆也想瞞得了方大總經理?可他確實不再刨根問底了。

    方先生問了半天,一無所獲,顯然方法使用不當。

    所以,他說:「好了,我放你一天假,回去靜養吧。」

    嗯?他這麼寬宏大量?秦禮言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

    果然!來了吧!秦禮言窩在沙發里,無精打采地等待方錚馳的發落。

    方錚馳走到小言面前,坐在茶几上,把自己杯里的水倒進秦禮言的杯子裡,說:「你沒向我提出請假申請,沒有醫生處方,沒有充分的理由。我擅自放你休假,是在利用職務之便,這是玩忽職守,是職業腐敗,這是違背我的道德修養的。我為你的身體著想,背負著如此沉重的良心譴責,你該怎麼報答我?」

    秦禮言眼睛直了,鼻子歪了,氣短了,臉綠了,一杯開水淅淅瀝瀝全倒在地毯上了。

    秦禮言「嘩啦」一聲站起來,身上的西裝外套滑了下來,正好掉在地毯上,也濕了。「我沒想請假,我馬上就去彈琴。」繞過茶几就往門口跑,雙腳重重踩在外套上。

    方錚馳一把抓住他胳膊,順手拎起西裝。

    秦禮言使勁掙扎,方錚馳扔了西裝,一手抱胸,一手摟腰,一挺身把秦禮言壓倒在沙發上。

    秦禮言大駭失神,後腦勺重重砸在抱枕上,一時之間頭昏眼花金星亂冒。

    方錚馳居高臨下看著他驚慌的眼睛,把西裝撈過來,笑著說:「衣服潮了,售貨員告訴我,這衣服只能幹洗,你猜它值多少錢?」

    秦禮言張著嘴,開合了半天,「我……我……」

    方錚馳把秦禮言拉起來,小言見機不可失,撒腿想跑,被方錚馳胳膊一伸,扯著腰跌坐在沙發上,秦禮言沮喪不已,終於乖了。

    方錚馳與他並排坐在一起,摟著他肩膀,踢了踢腳下的地毯,笑眯眯地說:「你猜這地毯是什麼質地的?它值多少錢?」

    秦禮言傻愣愣地盯著地毯,半天眼珠子都沒轉。

    方錚馳伸手扳過秦禮言的臉,微笑著非常友好地商量:「我們來談談賠償問題好不好?」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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