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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電話的那頭在我說完後陷入了沉默,我本淡定的心緒在似乎要無限延長的沉默中開始變得不穩。按照設想,李希瑞這廝雖然自己為人頗為不靠譜,但不會有勇氣做出讓別人違背職業規範的事。難道,是我想錯了?
「說吧!」正在我自我懷疑之際,電話那頭終於響起了那個讓我能夠放下心的聲音。
我趕緊深吸了口氣,馬不停蹄地開口道:「唐生,關於辰星的事,我真的很感謝你,之前說求你之類的事,都是沒過腦子,我知道你絕不會做出見死不救的事,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作為一個醫師的在各方面的優秀性。所以首先,我希望你不要再因這個事生氣,在這個基礎上,我希望你認真考慮我下面的話……」
等了幾秒,沒有聽到他說話,我嘆了口氣繼續道:「鑑於我們現在的關係只能艱難地處在見面會比較尷尬的同事階段,作為一個負責人的成年人,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具體地整理一下之前的物質方面的問題。其中以我母親在美國進行試驗的全過程的主要金錢供應為主,我難以避免地發現,這一直以來都是你負責,當然我對此十分感謝,但另一方面,我也認為,我需要從現在開始,補充你的這個財務缺陷。由於個人財力有限,我的打算是以周為單位地分期還錢,這個打算其實兩周之前開始執行的,但大概是因為沒有顧及上提前告知你,打出去的欠款一直被退回來。所以我現在正式地告知一下,為了幫銀行的工作人員減少工作,我想你能停止這樣的不配合行為。」
話音落下幾秒後,我終於又聽到他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所說的,關於向辰星的事?」
沒想到他的落點在這件事上,我怔了怔,愣愣地回了聲:「嗯。」
他的回話簡單,同時也讓我感覺到了他的不悅:「還有事嗎?」
我舔了舔唇,試探著問道:「你的,回答呢?」
對面霎時又陷入了一陣沉默,我也頓時有種對方不願意與你聊天的錯覺,驚慌中,我再度威脅道:「如果你不回答,我還是會一遍遍地撥你的電話,我之前說的不知道你聽到沒有,這樣你會……」
「隨便你!」他突然開口打斷了我。
「什,什麼?」我有些沒搞懂,什麼叫隨便我?
「我說隨便你,什麼都隨便你,一切都如你所願!」他說話的聲音反常的大,是以一種他很少利用的方式,表示他的情緒,說完後,他便掛了電話。
不確定麵包的熱量到底能不能支撐我度過這個應該沒什麼複雜工作的漫漫長夜,我又去外面小賣部買了一包餅乾,拿著往病房走,心裡有種怪異的平靜。快走入岔道時,我在另一邊清晰地看到了科長餘利急匆匆的身影,低頭看了眼時間,略一思索後停在兩條道交叉的原地,等著她靠近。
雖然不知道她之前的匆忙是為了什麼,但若單純的通過她見到我後便漸漸地放慢了下來的動作,我大膽地猜測,那目的應該與我有關。而在這樣的猜測下,我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那段,發生於我與她之間,不算愉快的談話。
不管她那段質問的目的是什麼,反正我的反應肯定是她沒有想過會聽到的,我雖不可否認地因她轉身離去時,無法掩飾的憤怒而滿意,但為了不讓這種憤怒不長時間的停留為憤怒,或者轉化為另外的什麼不是我希望的東西,我明白我得儘量壓抑我的滿意。
這對我來說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我意識到這樣的後果會和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時,此時將語調調整為誠懇而認真的那種,便也沒有那麼困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和餘利的兩三事(3)
我在餘利漸漸就要停下腳步時便率先開口,看著她說道:「科長,謝謝你派人來幫我,而我也又重新地思考了一會兒我們之前的談話。說實在的,從我進科里第一天就明顯地感到了你對我的敵意,當然這一點你表現得也很明顯,比許多只是暗自不滿的同事要光明磊落得多。
這其中的原因我也想過,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你哥哥的事,當然或許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管怎麼樣,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對辰星的關心是真的,並且也能感到你的可能可以想要表現得不明顯的,與我相同的對他的感情。而如果你哥哥真的負擔了辰星這麼多年,我自然不能說這樣的行為不值得稱讚,只是就是論事,他也不能因為這樣一點,去損害其他病人的利益,而這利益,我不只是指韓芊的。」
餘利聽到這句話先是皺緊了眉頭,隨後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竟慢慢的平復了。抬頭看到她仍不像是要說話的樣子,我繼續道:「如果你暫時不想要回應我,這也沒關係,只是現在最最主要的,為了辰星,我們聊聊以後的事。」
「以後什麼事?」她聽到這裡終於開了口。
我見狀由衷地鬆了一口氣,略略地笑著開口道:「關於辰星,在專業角度上來說,他現在的病情,在開顱手術之後,將會出現的問題肯定只多不少。這裡我希望你暫時不要浪費時間在糾結上一次失去供體機會的事上,更關鍵的是,如果下一次出現供體,我們怎麼才能保證他一定能成功得到移植呢?」
餘利聞言極為明顯地皺了皺眉頭,看著我,開口的語氣略帶了些不爽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我嘆了口氣,料到了她一開始不會配合,我堅持著繼續開口道:「你照顧辰星這麼久,而且如果沒有想錯,一直以來,與其說是你哥哥在撫育他,不如說這個人其實是你。關於辰星的未來,我能確定,你的想法不會比我少,而我現在了解地,真的太少了。」我定定地看著她,頗有些語重心長地繼續道:「科長,辰星的身世絕對算得上悲慘,但他能遇到你,是很幸運的事,而且從他的眼神中,我真的能夠看出,他敬愛你。而關於我,容我大膽地猜測,你對我的不滿,應該還包括我之前是一個外科醫師這件事。這樣的現象聽說還算普遍,在職能上互相幫助的雙方,總會因物質的分配不均而產生矛盾。而如果這樣的矛盾真的存在,我只能希望你能暫時放下,因為我除了以後在科里更踏實地工作,並沒有其他解決這一問題的辦法。同時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關於辰星的,關於現在供體的更多的情況,辰星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讓我加入幫忙,好嗎?」
回到病房時我看見辰星的病床邊空無一人,之前接替我的那個護工去哪了?我有些難掩著急地向旁邊病床的病人問去。
「早就走了,有個醫生過來把她接走的。」這是我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讓我無法抑制地又一次感到生氣。雖然餘下的時間,我以辰星並沒有出現什麼突發情況安慰自己漸漸平復了心緒,但還是免不了又一次深深為最近看到的,或發現的不規範操作而糟心。
夜班漫長,但我也早已習慣了。平穩地度過不算難受,第二天天大亮時,看到辰星仍在無知無覺的沉睡中,心裡還是不可抑制地難受起來。現在粗略一算,能夠喚醒的時間也就是三個小時後了,但在此之前,能指望他自己醒來的可能,已經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