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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我著實有些被她的突然爆發的氣場嚇到,悻悻然閉了嘴,轉身往隔壁走去,隱隱地似乎看到她行走的方向正是我剛才用的那台機器,旁邊還放著我寫著排序結果的紙。

    唉,這種被檢查作業的感覺,很久違了啊!

    跟突然人口劇增的細胞實驗室比起來,在我進入時只在中央試驗台放有幾架中型電子顯微鏡的分子實驗室,恍惚間給我一種天堂的錯覺。人多是地方,總是不那麼容易招人喜歡。

    用於測序的染色體處理起來與細胞階段的相比,麻煩程度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加上對實驗室的不熟悉,我應對起來完全算不上得心應手。即使這樣,在我正要將半成型標本放進固定液時進來的組長,還是難掩驚訝地對著我開口道:「你這就開始固定了?確定標本清晰了嗎?這裡可不比國外,隨便浪費資源的話你得多少獎金都不夠賠!」

    這樣一句話讓我本小心翼翼保持細胞液平穩的手,在固定器皿上方不到五厘米處,肉眼可見地抖了一抖。在成功且緊急地懸崖勒馬,將玻片撤出器皿上空,以防止污染其中任何一個液體後,我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玻片遞給對方,淡淡地說道:「你看看吧!」

    她一手拿著一本實驗報告單,目測正是我之前寫結果的那本,眼神莫名地瞟了我一眼,用另一隻手接過我的裝片,轉身放在光學顯微鏡置物架上,在中途撒了灑了好幾滴細胞液的情況下,低頭看了起來。幾分鐘後,她抬起頭,面色平靜地看著我,說道:「標本還算清晰,標記也打上了,但你放的細胞液太少了,這樣放進去不僅污染石蠟,標本製作也不會成功!最後一步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不知道?」

    「……」我能說什麼?

    「幸好我進來得早,要不然這缸石蠟就得算你帳上了!」她見我一臉默認的模樣,自顧自地又說了起來,只見她將手中報告本放在桌子上,繼續道:「你的排序結果我也看過了,差不多都是對的,你本科遺傳學老師還挺負責的。等下把細胞液加夠,固定完後,你就開始著手測序!測A組一號的短臂!」

    我聞言撇了撇嘴,輕輕地點頭算是回應,她見狀倒也沒見著因我不良的態度有什麼不滿,想到什麼,又開口問道:「你大概多久能做完?」

    我聽言也想了想,之前最快的一次是半天測完染色體長臂,所以……

    「大概明天!」我開口道。

    她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皺了眉,卻沒說什麼,轉身什麼話都沒再留下,就離開了。

    我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再一次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將之前被她放在光學顯微架上,已經被污染破壞的玻片一把扔進垃圾桶,重新開始製作裝片。

    當天下班前十分鐘,我完成了基因測序,測序對象是一個叫狄同芳的同志。在我測序期間,其餘的同事三三兩兩地進入了分子實驗室,我周圍又相繼做滿了人。起初我本只打算忽視,只是沒想到在細胞實驗室那麼安靜的他們,到了這兒卻異常活躍,從他們的談話中,我也終於知道這次實驗的前因。

    本次實驗嚴格上來說,是一次類似於親自鑑定的實驗。只是相對於常規鑑定步驟來講,這次又融合了基因組的測序技術,這項在好幾年前充分地應用於人類染色體組計劃的技術,能通過更深一層次的細胞觀察,將染色體序列與個體具體的性狀一一對應。

    該技術在臨床上應用幾乎可以說沒有,除了在治病上用武之地不大外,因其費時又費力的前提,價格高昂到匪夷所思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也因此,在以臨床為主的醫院,出現這種技術被集中使用的現象,必定存在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這個解釋是這樣的,在城東的那一大片以與老城截然不同的方式遠離城市喧囂的別墅區,有著一個狄姓家庭,家庭的興盛起源於一家今天已經成功上市的百貨公司。狄同華與狄同芳是家庭第三代的兩個組成部分,大概得力於眾多電視劇關於錯誤教育的富家子弟後代的深刻刻畫,他們兩人都十分優秀且成功。

    只是這從親緣關係上可以被定義成堂兄妹的兩人,在情感因素上卻幾近於情侶,並且於前不久,萌生了要結為夫妻孕育下一代的想法。

    拋開他們在明顯違背國家憲法,不允許近親結婚這一條例,能夠申請到醫院試驗這讓人困惑的一點不談。我倒是有些驚訝,他們能夠想到利用確定基因排序來降低或排除後代患先天遺傳病的可能,當然更驚訝的是,他們為這個試驗投入的完全可以轉移為我的獎金的財力……

    回公寓時烈日的餘暉還蕩漾在大地,本開放著空調的地鐵里,殘存的冷氣因下班高峰人擠人的盛景蕩然無存。我有些艱難的拉著吊環,勉強在人流中保持著平衡,又熱又累又餓!

    然後我不自覺地開始計算著我所能得到的獎金,這個實驗據說是由病患私下聯繫學校通知醫院經辦的,所以醫院只能得到一定的分成,拋開可能出現的特殊參與者分得較多份額外,但從醫院體制的層面講,我能得到的,也絕對是筆不菲的獎金。

    我不由在擁擠的地鐵上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樣的一筆錢,可以維持在國外的周女士至少三個月的實驗費,也可以增加一部分我為了還唐生錢所儲存的小金庫,再剩一點點,大概可以讓我吃一頓飽飯。

    生活真是慢慢地就在變好啊!

    懷著這樣的心情,我回到公寓洗了一個清爽的澡,換上裝在昨天唐生帶來的行李包中的我滯留的睡衣,久違地睡了一個一夜無夢的覺,上班的路上,陽光依然燦爛。

    第一百四十章 檢驗科(2)

    早上的檢驗科忙碌得十分依舊,所以即使我心裡想要掙獎金的願望再怎麼濃烈,作為非實驗室固定人員,我也得呆在這兒安安分分地幹完本職工作。但在我就要以為我這一上午,又要荒廢在一遍又一遍往病人肘窩淺靜脈插採血針管時,本應該在後方指導工作的組長同志,出乎意料地找到了我。

    我極彆扭地扭過頭,看著身後站著的組長,之所以沒有徹底轉過來的原因,是因為手上還捏著一個患者的手臂。其肘窩部有一圈棕黃色的明顯與皮膚區別的區域,那是我轉頭前為他塗上的消毒碘伏。

    組長作為一個曾經也在一線奮戰過許久的檢驗科老同志,似乎並不知道,由於某些病菌能在一定時間內隨空氣飄蕩,消毒操作存在時效性這一比較基礎的知識點。她對當下的情況渾然無知般,慢騰騰地揚起了她手上拿著的一個本子,在我將其看清楚之前開口道:「你昨天就完成了測序為什麼沒有跟我說?你這是在消極怠工嗎?」

    有了她這句話,我完全不需要再觀察本子,也沒再多想,我轉過頭,一邊再次刷碘酒,一邊開口回答道:「因為是昨天快下班的時候,才完成的工作,而且我給你說的截止時間也是今天,怕麻煩我就沒有再去打擾你。」

    不知道她是對我的回答還是對我的行為不滿意,反正的她隨後的行為讓我充分地感覺到了她的不爽,同時也再一次萌生了懷疑她專業性的想法。她隨手拉過一個同事,在我採血針頭已經接觸到皮膚的情況下,讓他代替了我去做我本正要著手的工作,隨後不容拒絕地一把拉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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