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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努力想要將漸漸變得急促的呼吸調整過來,卻一直不得其法,一時心裡有些著急,手動了動,不經意間像是摸到了什麼東西。我大口喘息著看去,留神分辨,發現那是一條巧克力。
頓時想也不想,手忙腳亂地撕開包裝,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血糖較低的狀態下,消化道對糖類物質的吸收會加快,但仍需要經消化液的分解,才能被細胞利用。在我吃完一整條巧克力,卻仍然持續無力的狀態下,心裡一直想著這些,來支撐自己不要失去意識,但……
從指尖傳來的密密麻麻似被小針扎刺的痛感將我喚醒,睜開雙眼後,意識在不算清明。此時我上半身趴在凳子上,左手枕在耳旁,右手還拿了一個巧克力被吃完後剩下的包裝袋。我舔一舔嘴角,甜膩的味道傳來,我才終於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撐起身,看向牆上的掛鍾,心裡一估量,知道剛才自己應該是昏睡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在低血糖引起的昏迷中,這樣的狀況算不了什麼,我撇了撇嘴,起身將手上的垃圾丟掉,便走出了休息室。
由於沒剩幾小時,一下電梯我便直奔辦公室,打算臨陣看一遍手術計劃,再考慮休息的事。剛坐下,之前讓人幫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不意外地在屏幕上看到唐生的名字,我一邊翻開放置在一旁的資料,一邊接起電話放在耳邊。
「餵?我剛剛在手……」
「你現在在哪?」
我張口想要解釋,卻被他不容商量地打斷,愣了好幾秒,我才舔舔嘴唇回答道:「我在辦公室,剛結束了一個手術,你這麼著急幹嘛?」
說完我一邊等著回答,一邊繼續看資料,好半天沒有聽見動靜,我一看才發現,他竟然已經掛了電話。再一看屏幕,才發現之前竟然有多達五十多個未接電話,除了三個被標記為騷擾的外,其餘全是唐生打的。
正詫異間,辦公室的門砰地一響,我受驚般看去,唐生站在門口,右手抓著門把,面上帶著揮之不去的,此刻正定定地看著我。
我皺著眉回看向他,嘴裡的疑惑還沒有問出,他卻已大步走過來,開口道:「你剛剛是不是在休息室昏迷了?」
我怔了怔,有些不解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沒有回答,走近後一下蹲在我身前,掏出手電,就要開始對我做常規檢測。我忙伸手制止了他,固執地又問了一遍,眼睛盯著他,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唐生眉頭抽了一下,抬手講兜里的手機掏出來,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按動了幾下,一把丟在我辦公桌上。我伸手將其拿起,定睛一看,頓時背上不由出了一層冷汗。
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正是幾十分鐘前,我在手術休息室失去意識倒在板凳上的畫面。
從震驚中回神後,我猛地抬頭看向唐生,開口問道:「誰拍的,不,誰發給你的?」
他搖了搖頭,回答道:「是個陌生的號碼,我打過去也沒有人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他說著又要身手來探我的額頭。
我稍一退身避開了,隨口說道:「我沒事兒,就是低血糖,剛吃了一條巧克力,現在已經恢復了。」然後神情嚴肅了些繼續道:「你有問過李希瑞嗎?」
唐生聞言緊蹙了眉頭,搖著頭說道:「車禍急救後,我還沒見過她。怎麼會低血糖?今天沒吃飯嗎?」
我撇了撇嘴,一回想還真是,但一直沒有餓的感覺,再加上也吃了點東西,我沒有太在意,低頭繼續看了起來。唐生見狀道也沒有打擾,起身便出了門。
資料看到一半的時候,唐生又回來了,我抬眼看去,發現他手裡提著兩袋食品包裝袋,不一會兒,又嗅到了豆漿的醇香氣味。我難免詫異地接過他遞來的袋子,開口問道:「這個時候,居然有賣早點的?」
他搖了搖頭,迴避了我的問題,只開口道:「快吃吧!」
我依言拿出一根油條吃了起來,跟著把資料看完,豆漿也見了底。我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正打算開口說點兒什麼,冷不丁地唐生開了口:「你之後那個手術,我幫你做吧!」
我翻資料的動作定在當場,看著他,心裡一時疑惑,一時痛心,一時不解,一時失望,千頭萬緒中語氣顫抖著說道:「給我一個理由。」
唐生轉頭避開了我的眼神,什麼也沒說,沉默的樣子讓人看著心裡悶悶的。我盯了他好一陣,還是沒辦法在這本十分熟悉的側臉中看出什麼,只好低了頭,開口道:「不可能,我會自己做。」
說完我沒有再理會他,也不想再呆下去,將食物的殘害丟進了垃圾桶,便徑直走出了房門。
手術很快便開始了,韓芊被送過來之前,我一直躲在手術準備室,面對著一堆器械發呆。我不明白唐生為什麼要幫我做手術,更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說出理由。就算又是拿我身體不好做理由,那至少也是個能接受的解釋啊。
第一百一十章 再度暈倒
韓芊的病情如我之前所說,是屬於本身不重,但由於後期不科學的處理,變得比較麻煩的那種。這導致了,在手術的前期,我和對面,從胸外臨時抽調的副手醫生,主要的工作,是分離受左心淤血影響,發生了病理變化的胸腔和心包組織。
這是個繁瑣又費精力的工作,近心血管本不算細小,但由於其中的大多數都發生了畸變,我們處理得很有些心驚膽戰。終於左心暴露,我本打算鬆一口氣,定睛往裡一看,卻不由眉頭皺得更狠了,這瓣膜實際的惡化狀態,竟是比我們預測的還要更嚴重。
我嘆了口氣,隱約間,感到精神有些不濟,我沒有太在意,提起手術刀便開始要劃開心室壁。手上用力,在刀剛從計劃點陷入的肉壁的時候,我腦中從之前在休息室開始,一直未消散的昏沉感突然擴大,眼前猛地一黑。
這樣的狀況雖是轉瞬即逝,但我還是被嚇得講手突然一提,跟著便無可避免地劃傷了主動脈。由於期間對其做了半夾閉處理,大出血的現象是被避免了,但情況也並沒有好多少,因為這表明,我們得先停止修復工作,在縫補好出血口,再度通血確定安全後,才能再繼續。
我疾呼了好幾口氣,強振精神努力讓自己忽視剛剛身體的狀況,只是當我再度拿起手術刀,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難以抑制地顫抖,跟著也使被握著的手術刀,在無影燈對光下閃動。
我想我的意志就是在這樣的場面下被慢慢擊潰的,當我越是用力抑制,越是抖得厲害地往出血點探近時。我清楚地聽到身旁協助手術的護士語氣似驚似疑地叫了我一聲,可就算是這樣的狀況,我還是想要逞強,我想張口說一句「我沒事兒」。可聲音剛到喉嚨,全身的力氣仿佛都隨著這還沒出口的句話泄了個盡。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我右手帶血的醫用橡膠手套,和隨著我摔倒,從手中脫出滑向不遠處卻仍反射著燈光的手術刀。
我陷入了漫長的黑暗中,四周一絲一毫的光明也見不到,但我不能移動,一步也不能。就像是身體還有心裡,一時間都被灌上了沉甸甸的重金屬一樣,我感到自己在疾速的下降,四周卻依然是濃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