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沒想到他這麼上心,我一時沒有了語言,還沒想出該怎麼回答,他皺著眉,眼神嚴肅地看著我又開了口:「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無論怎麼說,現在我都已經參與進來了。我想你也知道,現在病患能展示出對於生的渴望是多麼難得,心理學上,任何積極的情緒都是稍重即使,你好好考慮要不要我幫忙,儘快告知我。」
我聽完也不由得仔細考慮起來,一時難以下決定,只好也看著他開口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這件事我都沒有理得清楚,你讓我回去再想一下,明天,明天早上,我再說,行嗎?」
廖佳磊聞言這才顯出一副放下了心的樣子,點了點頭,和我簡單道了別,便轉身離開了。我心事重重地就要往回走,不期然一抬眼,看到了唐生,他站在不遠處窗邊,窗外不見其形的寒風瑟瑟地吹進來,吹動了他額頭的碎發,他的眉眼變得更加清冷起來。
我停住腳,看著他,心中有種莫名沮喪的情緒在蔓延。最後是他先開口,他說:「下班了,回去吧。」
坐在唐生的車的副駕上,趕著下班高峰期一起回唐生的家,不意外地在高架橋前堵了車,我看著車窗外密密麻麻的車流,開始出神。即張越越的未婚夫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多少不尋常的的行為,我也還是完全相信付欣然的話。
之所以這樣,除了是因為她的確看起來很崩潰,更多的其實是因為我發現了一件事。張越越的家人在上次她出院後,便給她投了一個人身意外險,也就是說,如果她因為像昨天那樣的醫療事故去世了,她的父母將會得到一筆不小的賠付。
由此,現在的狀況,怎麼看怎麼像人為的蓄意謀劃。我雖不能以太大的惡意去揣測家屬,但也無法忽略任何危機到病人生命的風險,那麼,到底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廖佳磊呢?
我皺著眉頭越想越深入,這時唐生卻突然開口,說了句什麼。還沉浸在思緒中,我沒有聽清,抬頭愣愣地看著他,「啊?你剛說什麼?」
他聞言顯出一副不耐的神情,重複道:「我問你,現在手下有幾個病人?」
我因他的臉色有些遲疑道:「就,就一個,怎麼了?」
這時前方的車流動力起來,他沒再看我,而是轉頭盯著外面,有些命令的語氣道:「那你再接一個病患,下午出現的一個急性心梗的,已經做了應急措施,你明天去幫她辦個入院就行。」
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問題,我雖因他的語氣有些不悅,但也沒必要幼稚地就此發作,側頭看著窗外,隨口回答道:「可以,具體什麼狀況你知道嗎?」
過了高架,車流漸漸少了起來,車速快了,窗外的景物便飛馳起來。我打算利用這流動的畫面,消一消心中的鬱悶,唐生沉沉的聲音傳來耳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今天大喜,新郎卻死了,在被家人接回去的路上發的病,我處理的,現在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
我聽這情形有些耳熟,略一思索,猛然回頭看著他道:「你今天電梯口那位女子?李希瑞沒救活那人的未婚妻?」
見他沉默著點了點頭,我開口道:「我不接這位病患。」
他聞言皺了皺眉頭,眼睛依舊看著前方道:「剛答應得好好的,你這又怎麼了?」
我不忿道:「你讓李希瑞接,反正她現在輪狀,還沒有分科。」
他語氣稍帶了些情緒道:「你也知道她在實習輪轉,哪有實習醫師可以收病人的?」
我聞言質問道道:「那她就可以自己主刀手術了?別告訴我,她嚷嚷著要自己做手術不是你示意的!」
他聽完皺著眉頭,終於沒忍住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見我一臉忍不住的憤怒,又回過頭,看著前方開口說道:「她說跟我提過要主刀,當時有點忙,我就默認了。但你不是也參與了那位病患的手術嗎?再說了,你實習的時候不也自己主刀過?」
我有些不敢置信,聲音稍大道:「你說的什麼話?她那技術,你就默認了?我主刀是輪轉期之後的事好嗎?你知不知道,她連出血點都判斷不好!」心裡又滿是氣憤,我不由冷笑道:「我是說她哪來的底氣,主動脈破裂,我敢說就算是你都不敢一個人做,她大言不慚也就算了,還死攔著我進手術室!這爛攤子,憑什麼要我接?」
說完往窗外一看,發現已經到了他家小區樓下,我沒有等他再說話,在車還沒停好的時候便推開車門,下去了。用早上他給我的鑰匙進了屋,入了房間將包一甩,轉身把房門砰地一聲甩上。
自己坐在床上,發起悶氣來。
不知道是隔音太好,還是他在外面真的沒幹什麼,我始終沒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正糾結著要不要出去看看,不一會兒,肚子卻餓了。我心頭一陣無奈,果然文學作品中,那些據說生氣就能飽的情況,果然,是不能相信的。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誘人的飯香,我頓覺頭疼,身子往後一靠,躺在床上,手撫額頭。這時房門卻被敲響了,唐生的聲音隔著門不太清晰地傳來:「出來吃飯吧,做了你愛吃的菜。」
我聞言忙從床上撐起身,死死地盯著房門,內心一陣糾結,是堅強地繼續發脾氣,還是順台階下了,出去滿足生理需求。
第七十五章 不可調和的爭端
關於唐生會做飯這件事,我本身是並不知道的,只昨天晚上看到冰箱中有些新鮮的蔬菜,順嘴問了一句,才了解到這位一年中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呆在醫院的唐大醫師,原來還有個喜歡自己做飯吃的小癖好。
而今天晚上這頓飯,是我昨天本著百聞不如一見的原則,厚臉皮要求來的。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優秀接班人,我順利地以不能在這個狀況放人家鴿子,勸服了自己,順便懷著無臟腑傳來的深深期待,毫不尷尬地出了房門。
唐生不喜歡在飯桌上說話,周女士也是這樣,作為我從小到大關係最親密的倆人,他們的行為,間接地也導致了,我如此活潑的人,吃飯時也是習慣性緘默著。
而我和唐生在一起的時候,幹得最多的事,便是吃飯。所以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麼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他碰巧會做這些菜,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比較值得的事,原本我以為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唐生同志,做的菜,真的,不好吃。
我起初看他吃飯時面色如常,還暗自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舌頭被周女士的珍饈養叼了,但在我從一盤炒青菜中,吃到了一整坨齁得我差點吐出來的鹽時,我便再也不自我否定了。
不太確定唐生是不是在伺機報復,我吃完飯自告奮勇地洗著碗,看著手下嘩啦啦的流水,我這才發現,心中的不滿情緒竟然都消失殆盡了。此時再想到之前車裡的爭吵,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過激了,於是洗完碗,擦了擦手,去書房找到了正看書的唐生。
進門時唐生低著頭眼神專注地看著紙上的文字,檯燈溫暖的光灑在他的臉上,光影下,他的皮膚看起來很透,怕打擾他,我一邊輕手輕腳地靠近,一邊心裡嘀咕,這人也老大不小的,怎麼臉上膠原蛋白還是這麼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