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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唐生說完便坐下不再發言,這時陪審團中一個代表站了起來,說道:「法官大人,我們要求將錄音內容外放。」

    記錄員聞言看先主審,見他頷首後便在低頭在電腦上敲擊了幾下,隨後一個聲音從音響中傳出。

    「後天就要開庭,林蔭那老太太怎麼想的?怎麼會同意更改控訴人,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幫我脫罪?」是劉逸稍帶些焦急的聲音。

    「你急什麼,他們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你有罪,我們只要死咬這一點,他們絕對不能拿你怎麼樣。」是宋磊熟悉的語調。

    「我現在就是怕他們找到新的證據,我當時該藥單的時候,還去找藥房一個藥劑師幫了忙,要是他們找到他怎麼辦?」劉逸的聲音顯得有些小小翼翼。

    「你為什麼要去該藥單?我有叫你做這件事嗎?」宋磊變得有一些嚴肅。

    「沒有藥單哪有那麼容易給唐生定罪?」

    「這是你該考慮的嗎?現在馬上去找那個藥劑師,讓他閉嘴……」音頻在這裡戛然而止,我有些不可思議地向被告席看過去,終於如願地看到了宋磊和劉逸面露驚慌的臉。

    陪審席的眾人這時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一個個地站起來,群情激憤地指著被告席上的他們,責罵起來。協審警察這時不得不進入控制場面,正是混亂間,一個悽厲的女生突然響起:「劉逸啊!你怎麼能做這種事,你個孽障,你個敗類,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兒子,你該死,我生了你就是禍害~」

    因她聲音尖銳刺耳,周圍的人都不由得退了幾步,我也由此看到了她的廬山真面目。她衣著樸素,發色斑斕,面色憔悴,帶著些許掩蓋不住的書卷氣息,此時卻是滿臉的淚痕,讓人不由得見而生悲。我心裡一顫,一種莫名的悲涼油然而起。

    她嘶吼了好一會兒,無人敢上前勸解,直到她突然雙眼一翻,暈了過去,眾人才終於回過神,幾個熱心的圍上去扶住啦她。劉逸見狀想要過來,卻沒庭內協審警察攔住了,他掙扎著,失去理智般盯他母親。我見狀趕緊上前,一邊口中說著,讓一讓,讓一讓,我是醫生,一邊終於擠進去。

    正在做緊急檢查,劉逸對我吼道:「杜茜,你給我救她,一定要救她,我,我錯了,我不該!」說著就開始扇自己耳光,我卻看也不想看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劉逸的母親,據說姓梁,此時這位梁姓的退休老教授雙眼緊閉,我有些費力地打開眼瞼,發現瞳孔對光基本無反射,於是向頸部動脈探去,發現其異常鼓漲。胸腔起伏几乎看不到,漸漸地臉色變得有些青灰。

    我預測到可能是大腦充血,下意識地轉頭向唐生看去,見他對著我微微地點了點頭,我連忙掏出手機聯繫的急診科。然後將她背在背上,就出了法庭。

    在救護車上,我才發現,她胸口有一個手術創口,顯然近段時間才做了開胸手術。不敢猶豫,我立刻聯繫了神外和胸外醫生一同侯在手術室,隨後跟完了全場手術,見她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我才算是放下了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心。

    我上了天台,看著夜色,才發現,此時距離我離開法院已差不多有五個小時。想著打電話給唐生問問情況,剛掏出手機,又突然想到剛剛手術患者,覺得沒有必要再去關心這件事,正在這時一個靠近的腳步聲響起。

    我轉過頭,不意外地看到唐生的身影,待他走過來,靠在我旁邊的欄杆上,我正要開口,他先說了話:「梁教授怎麼樣了?」

    「脫離了生命危險,現在還在ICU觀察情況。」

    他聞言點了點頭,一時沒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你不問我法院的情況。「

    我聞言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不問了,能怎麼樣呢?最壞的場面,都已經發生了,可能會受到傷害的人,一個個都沒能倖免;死者永遠的過去了,活著的人,從此也只是苟延殘喘。」

    我說完陷入了沉默,他嘆了一口氣,也沒再開口。我看向眼前熟悉的燈紅酒綠,心中感慨萬分。在這個城市忙碌生活的不同的人啊,經歷著各不相同的悲歡離合,忍受著不為人知的心酸苦楚,最後卻誰都難以避免地,需要直面生死。

    第五十七章 難以判斷的病情

    偌大的階梯會議室,被醫院各個科室的醫生漸漸地填了個滿,急診科眾人就座的位置向來是面向投影幕布的右邊的首二排。我順位坐在其中第一排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坐好後,動作熟練地打開筆記本,手肘撐在桌子上,正襟危坐。

    以院長為首的一行人進來就坐後,負責會議記錄的醫師打開PPT,隨後投影幕布上出現了風格簡潔大方的PPT標題頁,在頁面中心還有一串普通的藝術字----C城H院2017年度第四次季會。

    我看著幕布,看著台上眾位漸漸熟悉的領導,心中不由有些恍惚,忙忙碌碌中,我竟然已不知不覺地在H院呆了一年之久,而我真正接觸國內醫患環境,也是這一年。

    國內的國情特殊,在許多方面,如教育、經濟、社會體系等放眼整個世界都是特點鮮明的,而其中的醫患環境更是一言難盡。很多時候,我即使有足夠信心能治好病患的疾病,都難有信心處理好與形形色色的病患的關係。

    本次季會是我從實習跨入主治的轉折點,除了要作慣例的季度總結外,另外還有一個特別的議程,說起來和我還有點關係。

    這個議程,是要一項病理學的疑難病檢。

    病檢的主人是兩個星期前由急診科收進來的一位病患,由於急診來了個骨科醫師,我們收外傷病人的範圍無形中擴大了不少,這位病人進院理由就是骨科外傷。

    患者年齡四十三歲,是一名家庭主婦,下樓梯時一腳踩空,摔了下來,分別與台階,樓梯圍欄,牆壁摩擦碰撞,因脊柱受損而不能移動,被鄰居發現後送來醫院。作臨時檢查的醫師正是廖佳磊,我巡房路過順便幫忙,通過初步檢查得出,病人皮膚外傷主要分布在手臂,大腿,以及膝蓋。右腿脛骨斷裂,左腿髕骨脫位,胸腔觸檢得出,左右胸肋均出現斷裂,裂口不清,不能判斷是否有傷及心包。

    這狀況毋庸置疑是要手術了,但由於當時手術室緊張,再加上沒有大出血症狀,我們便先幫她做了血常規和CT。

    檢查結果在手術過程中被送來,在那之前的手術中,我們確定了斷裂的肋骨插入了胸膜腔,只是比較幸運地並沒有造成氣胸。但我在副手協助修復過程中,卻發現病人左側胸腺部分,有囊腫現象,看血常規檢查結果,腫瘤因子也的確偏高。

    由於對婦科的了解不多,我難以確定是否為胸腺癌,再加上修復工作也就要進入尾聲,我與廖佳磊商量著,先取下一小部分活體組織,便不再做其他處理,先將這次的急救手術做完了。

    下了手術後,我先將活檢組織製成石蠟標本送到檢驗科,由於檢驗結果得七天後才會出,我先通過病歷系統找到患者的既往病史,看到她兩年半前曾因為宮頸癌做了子宮全切手術,心中便有了思量,忙找到唐生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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