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話說完我才算是真的下來決定不要跟他說出這件事,這件事啊……不留神又陷入了思考,突然感覺腦袋被敲了一下,回了神,便看見了他湊近的俊臉。
我呼吸一凝,正要退步,卻被他扶住後腰,然後他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你這一天心裡怎麼這麼多事,去休息室好好睡一覺,走吧。」
說完手上加了點力道,半推半扶著我向前走去,一路回到休息室,直到我躺下他幫我蓋上被子,我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看他就要離開,我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臂。
見他看過來,我開口問道:「之前在學校石橋上,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他挑了挑眉,問道:「怎麼又想起問這個了?」
我沒答話,只看著他,眼神執拗,等著他的回應。
他見狀嘆了口氣,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沒什麼,別亂想了,睡吧!」
我有些失望,見他又作勢要走,我手上加了一點力道,將他拉了下來,然後挺了挺身,仰起頭,在他的側臉上,印上我的唇。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我迅速放手閉眼躺好,裝作一副正要安然入睡的樣子。
黑暗中,好幾秒都沒有什麼動靜,然後耳中傳來一聲輕笑,感到身上的被子被掩了掩,之後隨著一聲關門聲,休息室里再無半點動靜。
第四十八章 患者李俊
睡了一大覺起來,我睜開眼,轉頭向窗外一看,發現外面的天景和睡前別無二致,還是一片陽光普照。我有些愣楞地看了一眼手機,愕然發現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所以就是說,我直接睡過了夜高峰?這麼破例的事都會發生?這唐生怎麼沒叫醒我?
眼看著要到早間巡房的時間,我手忙腳亂地起床,看到原本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現在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我猜想這必定是唐生幹的事,一陣腹諱,然後沒什麼耐心地一把將它扯開就披在身上,向大廳跑去。
嚴格來說,唐生昨天回到了醫院,但據我所知,還沒有去人事走程序,所以還不算復職。也就是說,今天才是他復職第一天。
對於他復職這件事的終於發生,真的是實實在在地了結了我心頭一個大疙瘩。所以當我出了拐角看他等在護士台旁的身影時,我一邊暗暗埋怨他這種時候居然不叫我起床,一邊興高采烈地向他跑過去。
此種矛盾的狀態,讓人感覺很奇妙,我想了想,坦然地把它歸類為作息混亂綜合症的一種,沒再多想。
唐生回來後的第一次巡房,可以說是十分的尋常了,既沒有遇到在急診尋常的病情急轉的病患,也沒有遇到總時而出現的蠻不講理的個別病患家屬。這樣的好狀況,讓我一陣萬幸,從而也無形之中導致了我將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病患李俊身上。
說道李俊這個病患,由於他的情況實在特殊,在巡到他的特殊病房時,院裡相關科室的醫生們不約而同地到來形成了一個不完全的小集合。穿著隔菌服出現在隔離室的同志們包括,我和唐生,陳溯和王琪,還有院裡其他接觸並不多的醫生若干,以及……我看向站在隊伍末端的那位同志好一會兒,終於憑我淺薄的認人能力得出結論,廖佳磊!
他轉來急診了?對哦,之前他好像說過這件事,對,就是那天綁匪的事,說起來人家還救了我一命啊。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便見他看向我,於是高興地咧開了嘴,對著他笑了笑。
他見我的樣子,看起來也有點高興,表情瞬間變成有些誇張的大笑,然後甚至還過分地揮了揮手。
這種行為讓我在莫名奇妙中又有些苦惱,因為我羞澀地發現,我視線中大部分人都為之側目,我,我腦袋疼!
我下意識地略帶不好意思地轉過頭,極力想要裝作不認識他。但顯然並沒有成功,許多視線仍被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怯怯地往唐山身後躲了躲。求救似的抬頭看他,發現他抿著唇,只瞥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就地移開了,完全沒有要幫我的意思……
愛滋病作為一種體液傳播病在潛伏期是不需要刻意隔離的,但這一旦發病,情況就不太一樣了,比如,這時進行隔離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倒不是因為在此時這病就會突然變得極易傳染,而是居威甚廣的AIDS病毒攻擊的是人體免疫系統,若不經隔離,極容易染病並且迅速死亡。
李俊的情況如果分開來看,愛滋的影響還未真正完全破壞免疫系統,所以不致死;而外傷本就不嚴重,經過手術更是全無危險。但無數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事物的疊加效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李俊本是我收的病患,但由於我尚未轉正,病人就順勢轉到了當時帶我的實習醫生,陳溯手上。所以病人的檢查,也都是他在做,我只和幾個感染科醫師,由於沒有經過嚴格消毒,只能隔著幾步站著觀察。
胸部和腹部的紗布被拆開,分別縫了32和54死針的兩道傷口出現在視線中,接口處發炎明顯,稍有紅腫現象。狀況算不上好,陳溯用棉簽蘸碘伏仔細擦拭了幾次,就再次包紮了。全程,李俊都處於沉睡中,沒有醒來。
出了隔離病房,相關人員都來到辦公室,開了一個小型病情討論會,我有幸旁聽。
首先是那天手術的李醫師開口發言:「患者李俊的情況,相信大家剛剛都看到了,我就針對他的愛滋感染情況作一個簡單總結。病人感染愛滋病時間,現暫定為五年前,早期症狀的出現,應該是近一周的事,現只發現腹股溝淋巴區紅腫現象嚴重,若治療得當,估計可以將乳糜池受感染時間,推後到一至兩年後。」說完他看了坐在他身旁一位感染科醫師一眼,繼續開口道:「具體的治療方案,就由這位羅瑞琦醫師來介紹。」
這位傳染科女醫生聞言,示意性地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首先貫徹對於絕症病人,延續生命長度,保證生活質量的原則。我和李醫師商議下,制定出以下方案。我想大家都知道,對於愛滋,沒有任何藥物可以治療。在患病前期,還未出現其他病症的狀態下,我們建議採取保守治療,首先得儘量保持無菌環境,避免感染。藥物方面,由於不是單一病症,所以在這兒先不作定性要求,只建議儘量使用有抑菌作用的物品,還有就是,抗生素請一定慎用。後期會出現其他症狀,但由於比較隨機,所以現在還沒辦法給出確定的方案。好的,以上」
她說完後,有好幾秒沒有人說話,這個方案,只草草提出來治療方向,卻沒有具體的方法論,但聽她隱含著無奈的語氣,我們卻都能理解。
陳溯嘆了口氣,打開手邊他常用的一本筆記本,開口說道:「先感謝李醫師和羅醫師的幫助,在流行病學上,你們都是專家,以後的治療,希望能多交流。下面,我就說說外科的治療方案。對於外科手術愈後治療,本來已經有一個成型且通用的方案,介於這個特殊情況,為避免麻煩,我便在其基礎上,增刪幾個細節。首先第三條這個三天一次換藥,我們改為半天一次,希望護理方面能注意一下。」說完,他看向護士長鍾羽,見她聞言點了點頭,他才又說道:「還有這個消炎要,可能需要換成一個德國的帶有抑菌作用的,費用可能比較貴了一點,鍾羽你記得跟家屬好好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