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救護車開不進岔路,我在路口下車,看見了遠處灌木叢旁圍了一圈人,吵吵鬧鬧的聲音隔了半條街還隱約可聞,我暗嘆不好,太過繁雜的環境會嚴重影響患者的呼吸,更何況還有心臟問題。

    連忙帶著隨行的護士加快腳步的跑過去,一邊剝開人群,一邊大聲說著:「大伙兒讓一讓,疏散一點。」

    終於進得了圈子,讓一個護士繼續去疏散人群,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衣著時髦的女子跪在地上,正一下下的按壓一個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的老太太的胸口,確定了是標準的心肺復甦操作,我就沒阻止,讓另一個護士去協助她。

    拿著呼吸管走到患者身邊蹲下,觀察到她面色發青,呼吸急促,手腳不時的抽搐,掰開眼瞼,發現瞳孔游離,顯然還處在呼吸中毒中。

    趕緊用雙手罩在她的口鼻上,這時隨車護工已抬著擔架過來,讓他們稍等,在病人呼吸稍緩後,我才放開手,協助他們,將患者移上擔架,然後,緊隨著擔架往救護車跑去。

    那之前實施急救的女子見狀,也跟著我們,一路上了車。我在車上插好呼吸管,確定短時間不會有重大生命危險後,退回身坐在了她對面,發現她正低頭看著手機,沉吟了一下開口道:「你就是打來電話的人吧?」

    她抬頭看著我,一笑:「是啊。」

    入目一張青春靚麗的臉,化著得體的淡妝,五官小巧,看起來很精緻。

    我一邊打量她,一邊開口道:「那你是患者家屬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是。」

    我有些詫異,「路人?」

    她點了點頭。

    我有些詫異,思索了一下又問道:「聽你在電話里說了很多專業詞彙,求救用語也說得很標準,你是醫生?」

    她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搖頭,「現在還是在讀醫學生,今年畢業,以前在H院實習過。」說完猶豫了一下又開口:「今天怎麼不是唐醫師過來?」

    我一愣,「他,有個手術,一時空不開身。」她聞言「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手機。我想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既然學醫,也判斷了病情,為什麼不先解決呼吸中毒,再做心肺復甦?」

    她聞言一臉不解的抬頭看著我,說道:「我還在好奇你為什麼忙著做呼吸調節,這個情況下,不是心臟病更危險嗎?」

    我一怔,不敢置信的開口道:「患者呼吸急促,肺舒擴劇烈壓迫了冠狀動脈,從而才引起了心率加快,況且四肢抽搐,有極大可能是有冠心病。短時間內,明顯呼吸中毒致死可能性更大啊。」說完看她仍一臉疑惑,沒忍住又開口道:「這些算得上是急救常識了,你竟然不知道?」

    她聞言先是一愣,眼神飄忽了一陣,復又堅定的看著我,「我覺得你說得你不對。心臟出問題,任何時候都要先搶救心臟。」說完眼神變得有些質疑,「我經常進出H院,最近一次也沒見過你,你是最近才到H院的吧,看你年齡也不大,是輪轉醫生?還是本科實習的?沒有經驗不要亂說。」

    我差點被她的話氣笑了,當著患者也不好繼續與她爭執,搖了搖頭,心下暗嘆,現在的醫學生啊,治病是越來越隨心所欲了。

    到了醫院,早有心外科醫生等在門口,我推著移動病床跟了一段,和他說了些初檢的細節,順利辦完了交接。回過頭,打算還是再跟那女子說幾句,以免她以後治療出現更嚴重的誤判,卻發現不知何時,周圍已沒有了她的身影;思索著向院門走去,一路繼續尋找。

    正皺著眉四下看去,我心中既煩悶又無奈。

    「杜醫師,唐醫師叫你回來後去手術室找他。」一個認識的護士在院門口叫住我。

    「哦,好的。」還暫時也沒有足夠時間繼續找了,也只好作罷,向電梯走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那個護士,「你幫我留意一下一個衣著時髦的女子,找到了就讓她到急診等等我,麻煩了。」

    第十二章 唐生的開顱手術

    換了一次性手術服,我走進手術室,沒立即上手術台,而是到旁邊看了看公示欄上的手術計劃,是個開顱手術。這時才想起唐生還是一個神經外科的專家,曾首創了一種大腦開顱的方法,能有效避免手術對低級中樞的影響……難以想像,當時還是醫學生的他,到底是研究了多少案例,才探究出這個方法。更何況,當時我們還沒分手,他還得忙著應付我。

    知道急診接不了這種難度的手術,這次應該又是受神經外科那群人的邀請,他們總來給他增加工作,奈何他每次還都樂此不疲的接了,所以,我就一直十分不理解,他怎麼會選了急診呢?

    讓護士幫著穿好了無菌服,上了手術台我站到唐生對面,看到他又是緊皺著眉頭,通過醫用顯微鏡看著操作部位。

    我也看向顯示器,聯繫剛剛看到的手術計劃,終於知道他找我來幹什麼。

    患者大腦神經前回後部長了個瘤子,雖然是良性,但如不及時摘除,還是會擠壓硬腦膜周圍組織。

    而由於他開創的那個手術方法雖對病人的傷害小,但對主刀醫生的考驗可不小。要用這方法,沒點技術的,一不小心,就得弄巧成拙;而有點技術的,沒找對具體位置,做起來也是夠嗆。

    這不,因為造影技術的局限,這位開顱專家唐醫師,就對最佳下刀地點發生了誤判,造成顳區、蝶區的高級中樞擋在了瘤子生長部位之前,這就意味著,需要經過長時間的黏膜分離,才能完成切除。

    而不謙虛的講,作為在國外主攻心血管疾病的區區在下,在組織分離方面,技術還是不能說不好的,只是沒想到他這麼有眼光,我表示很欣慰啊。

    想到這兒,我沒忍住在口罩下得意的笑了一小下,發現他意味不明的瞟了我一眼,才正正神,拿起了鑷子和手術刀,開始協助分離。

    這場手術我已經跟了三個小時,而唐生貌似從上午那孩子死前就站在手術台旁了,粗略一算,竟差不多八個小時了。

    雖然說這點時間在神經外科手術算不上長,但考慮到主刀醫師不巧昨晚還陪我嘮了半晚上的嗑,我少有的好心的開了口:「你去旁邊坐著眯一會兒吧,我來收尾。」

    他聽到我的話怔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我,然後眉眼一彎,「那你謹慎一點,別大大咧咧的。」

    我白了他一眼,什麼話,人命關天,我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嗎?

    看他坐在牆邊椅子上,靠著牆就睡了,感覺有些心疼,撇撇嘴,這人真是,明明在急診就很忙了,還非要接神外的手術,這麼拼命幹嘛?

    開顱手術的縫合算不上複雜,這也是為什麼他也放心讓我獨自操作,但即使如此,等到徹底收工,也又是一個小時後了。

    我扶著腰出了手術室,站了四個小時,加上後腰部還隱隱作痛,這一趟下來,真是累啊。又側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青黑,唉,又是忙碌的一天就要結束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