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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50 作者: Munjeet
    《愛我請遵醫囑》作者:Munjeet

    文案

    當我拿起人生中的第一本生物書,便開始嚮往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也註定了我這一生都將與醫學事業休戚與共。面對病患家屬的不理解,面對人們一次次對生命的漠視,面對總是難以抗拒的心理陰影……我迷茫過,痛恨過,退卻過,甚至幾度放棄。而和唐生繞不過的前程往事,工作中的相互守候,心酸時的溫情勸慰,讓我心動莫名。卻又為什麼總是因他人有意無意的挑撥,產生隔閡。這條路的未來通向何方?我和他分分合合的感情將去往何處?明天,又將何去何從?

    第一章 被放棄的生命

    結束了兩年的輪轉,我在作為住院醫師的最後一年,回到了C城,順利的進入了H院,也確定了把急診作為今後的主治方向。

    從入職開始便是空前的忙碌,在連續幾天的連軸轉後,終於,得到了半天的假。不用再蹲診室,我爬上天台,深吸了一口氣,天氣在慢慢轉暖,春風吹來一陣愜意,我趴在欄杆上,看著城市街道公路車水馬龍,思緒萬千。

    快一周了,我已漸漸習慣了國內高強度的工作,也認識了許多病患。

    在街頭擺了一輩子早餐鋪子的老婆婆,操勞一世,患了胃癌,想要把積蓄全部留給獨生子,死忍著痛,不願意接受治療;第一次戀愛被辜負的小姑娘,受不了打擊,吞了二十幾片安眠藥自殺,送到急診洗胃,形容憔悴的女孩的母親,在手術室外放聲大哭;進城務工的青春少年,因工傷癱瘓多年,老父親在身旁沉默的照料,最後卻也沒能阻止他邁向死亡;少負盛名的年輕音樂家,常日酗酒,喝到胃出血;拼命工作的普通都市白領,作息混亂,患了嚴重失眠……

    我在一陣唏噓中接起主治突然打來的電話,電話中他語氣急切地通知我下樓,說有一個突發的手術,需要我協助。

    手術的對象又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今年高考,大概最近某次考試成績不理想,今天早上從他家五樓陽台跳下來。

    原本高度不致死,沒想到樓底堆了一堆木料,落地後,他腹部被一根斜放木料穿透,之後又翻落,胸廓幾根肋骨因連續撞擊斷裂,尤其左胸第二肋,已刺破右心室,送到的時候,生命體徵極其微弱。

    立即聯繫胸外專家,開始手術。期間情況幾度急劇惡化,大出血,呼吸道阻塞……不停的向血站要血,插管引流……到當天傍晚,修補好心包,穩定了肺通氣,才算是把他從生死邊緣拉回來,到手術結束,已是晚上十點。

    病人被送往ICU,囑咐完後續護理事項,並再三強調暫時不要探病後,就回到了休息室,本打算打幾個外科結再睡,但一碰枕頭還是熬不住的睡死了。

    起床的時候,發現身上蓋著一條毛毯,不知道是誰的。但像是剛洗過,乾乾淨淨的,還沒有被瀰漫了醫院的消毒水味沾染,我用它捂著臉深吸了一口氣,清新檸檬香味,讓人眷念。

    久違的賴了一會兒床,眼看著巡房時間到了,就急匆匆的跑去複診了。

    患者昨天夜裡麻藥效果過了的時候痛醒過一次,用了鎮痛後休息了幾小時,我到的時候他剛醒,主治醫師正站在他床邊,一邊進行一些例行詢問,一邊檢查儀表數據,確定無礙,通知家屬可以探病後,就去別處忙了,讓我留在病房,囑咐家屬一些術後注意事項。

    患者的父母進來後一股腦的就沖向患者,期間還差點踢倒了掛輸液瓶的架子,這挺正常的,養了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出了事,誰都得慌神。只是,他們一個痛心疾首,一個面露不忍,對著病患說出的話,有些出乎意料。

    「你也太不懂事了,學人家跳什麼樓。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耽誤的學業怎麼辦?」他父親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母親聞言也哭著說:「他爸,別說孩子了,他也不容易。小成,沒關係啊,媽給你帶了練習冊,你每天多做,不怕落後啊!」

    我還在默默感嘆中國高考真是無形之中逼死人,一回神,竟看到他母親正要從無菌服里掏出幾本書來,便趕緊上前制止。

    「誒,這裡無菌室,外界物品不允許帶進來,您還是先聽我說說您兒子的情況吧!」

    「說,說什麼說,都花了十幾萬了,你們要還治不好,就是飯桶。這什麼無菌室,住一天居然九千多,還不讓看書,我兒子高考沒考上你負責啊!」患者父親對我吼著,他母親在他身後沒說話,臉上卻是認同的表情。

    我想,在中國,有無數個這樣的中產家庭,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將一切希望壓在子女身上總是常態。而醫院的消費,對處於這一收入階層的他們,的確高了些,這對父母雖然有些偏激,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還是儘量語氣溫和,開口道:「麻煩聲音放低一點,不要打擾到其他病患。您兒子剛做完手術,況且有輕微腦震盪,現在還是要靜養。學習的事也不要急,還是先把身體…」

    還沒說完,他氣沖沖的打斷我:「什麼叫不要急,他今年復讀,這次考不過,難道還要讀個高五,我丟不起這個臉,身體等考上大學後慢慢養。」他說完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這破地方不讓看書你就給我轉出去,就一般的病房,我多噴點酒精就是了,走兒子我們走。」說著就要去拔患者臉上的儀器。

    我趕緊阻止,把他拉離患者,擋在中間,「在這裡主要是方便觀察病患,患者現在雖暫時脫離了危險狀態,但不能確定各種術後急症不會突發,而且胸膜腔受損,不用呼吸機的話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氣胸,危及生命。你們放心,一旦確定安全,我們就會將病患轉移到普通病房。但即使轉了,也請儘量不要太急於用腦。」說完我深一口氣接著繼續說:「探病時間到了,現在患者需要休息,你們先出去吧。」

    我轉過頭檢查儀器,病患父親卻突然的口不擇言,讓護工將兩位「請」出去後,我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患者:「好好休息吧,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睡吧。」

    他卻沒有聽話,瞪著一雙大眼看著我。

    我有些莫名:「怎麼了?」

    他聲音幽幽的:「我想死,你們把我救回來;現在我活著,不學習,我還能幹什麼?為什麼要救我啊,我死了,多好。」

    第二章 再次自殺

    我不太記得那天是怎麼出的ICU,從思緒里回過神來時,我又站在了天台欄杆旁。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心情鬱悶,總喜歡到高處去看看,看看這城市,看看這蒼生。

    十分鐘後,天台出現了另一個身影,帶我實習的醫師,唐生。

    唐生,急診科的頂樑柱,也是在本科階段大我三屆的師兄,而四年前,他還是我男朋友。當年在學校,他是個響噹噹的傳奇人物,臨床理論和技術,高得讓人望塵莫及,長得也挺不錯,籃球還打得好,足球也不賴……讓人覺得什麼都會,什麼都精。我進入大學後不久,便從老師口中知道了他,而形形色色的人提到他,都是一臉膜拜,他們說他是朵高嶺之花,可遠觀不可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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