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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我是要『駕崩』。」賀蘭世淵笑意不減。
「……」沐容扶額中。
回想二十一世紀那些年「提出辭職」的總統們,突然覺得真是……弱爆了……
這位直接宣布自己死了……
嗯……不對,是這位太奇葩……
良王被他這種「誰說我打算不幹了,我是打算去死」的理由嗆得沒詞,於是賀蘭世淵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明明就想當,也有本事,你折騰個什麼勁?」
……到底是誰在折騰!
沐容腹誹一句,看向良王。良王神色淡漠,一頜首說:「臣弟想了一晚上,皇兄您畢竟是兄長。」
賀蘭世淵支著額頭笑了:「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你個學遍了百家絕學的,早看得明白了吧?會執著於這些規矩?」
沐容當時就覺得……良王的神色很悲戚……
陛下您太不給面子了,人家說什麼你都否掉啊!!!都戳穿啊!!!還能不能當兄弟了!!!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良王沉了口氣,又道:「臣弟逍遙慣了……」
皇帝截斷他的話:「所以該輪著朕了。」
「……」良王又說,「臣弟這輩子就娶十雨一個,不納妃妾,滿朝文武定不答應。」
皇帝手指輕敲案桌:「相比於朕嚷嚷著要立沐容為後,文武百官應該挺能接受你不肯納妾的。」
「……」良王已經是一副要嘔血的樣子,「臣弟許有治國之才學,但是……不比皇兄已磨練這麼多年。」
換句話說,就是有理論沒實踐。良王認真道:「臣弟連封地都沒管過!」
皇帝朗笑出聲:「朕登基前也沒管過。」
換句話說,慢慢練嘛!
沐容懷疑再這麼下去良王離撞牆不遠了。大抵是最要緊的心思已被戳穿,今天看著實在底氣不足……
終於,良王重重沉下一口氣,頜首鄭重道:「皇兄,臣弟委實也不想當這皇帝。」
咦?之前戳破他心思的時候,就是從他從未表達過「自己不想當」開始,現在他表達了……
沐容看向賀蘭世淵:怎麼整?!
賀蘭世淵再次微笑:「現在說?晚了!」
又不講理起來了……真是軟硬不吃……
良王那一副鬱結於心、好像時刻都能到底不起噴出三升血的樣子,沐容都快看不下去了……
正了正色,斟酌著出言相勸,儘量比皇帝聽上去講理:「殿下啊……其實……你有治國之才且也有心當皇帝、陛下不想當皇帝且這麼安排無甚後患,如此不是……挺好的麼?一舉兩得。」
話音未落,良王一個眼風掃過來。沐容一噎,他眼裡的質問中分明就是四個字:你哪邊的?!
沐容咬咬牙,還是不吭氣為好……
拽了拽賀蘭世淵的衣袖,他偏頭睇了她一眼,瞭然一笑,向良王道:「連你嫂子都想通了,你學遍了百家絕學還不如她呢?」
……夠了!!!
我拽你袖子的意思是「你接著勸」好嗎!!!不是讓你跟他表明我叛變了啊!!!你就這麼把我賣了真的好麼!!!
良王看她的眼神徹底變了,凶神惡煞,滿是殺氣。
這回輪到了沐容想一頭撞牆、吐血三升,強笑了笑,硬著頭皮道:「就是啊殿下……我都想通了,你還不如我麼?」
最鬱悶的不是「夫唱婦隨」,而是……「夫」剛把她賣了,她還在應和他……
沐容越想越惆悵,糾結得換了個坐姿,抱膝埋頭心下念叨:我是叛徒我沒有立場我被賣了還幫他數錢……
總之這要是一盤《大土豪》,她和良王興許都是玩家,賀蘭世淵那就是……骰子……
他丟出幾來他們就得走幾步……
反駁無效……
良王又一次敗下陣來,沒說答應也沒話繼續反駁,沉著臉告退。
明顯又要輾轉反側一晚上的節奏……
沐容悲戚戚地看皇帝:「萬一他就不答應怎麼辦?」
賀蘭世淵志在必得狀:「不會的,這就快了,他就是心裡一道坎過不去,不是事兒。」說著略一思忖,一哂,「會再找事推一推他。」
沐容嘴角抽搐:你這都「找死」了,還打算找什麼別的事?
之後幾天,皇帝暈厥的次數增加了呢……
時間也頻繁了呢……
御醫還是沒診出原因呢……
群臣開始罵太醫院無能,然後,更在御醫始終診不出結果的情況下,相信這是個「疑難雜症」且還是「不治之症」。
在皇帝碰巧趕在夜裡醒來於是得以去上早朝的那個早上,御史大夫上了一道看起來很長、讀起來很慷慨激昂的奏章。開頭大讚皇帝繼位的這幾年勵精圖治是個明君;中間表示國不可一日無君,亂世是,皇帝治下的盛世更是,要讓這種盛世維持下去;結尾則表明,陛下您都病成這樣了,琢磨琢磨立儲的事吧……
其實中心思想就是:陛下您都病成這樣了,琢磨琢磨立儲的事吧!
滿朝文武都感覺到了皇帝面色不善。嗯……都說「三十而立」,皇帝這離著「而立之年」還差著幾年呢,就被勸立儲,算是被間接鑑定為「命不長了」。
御史大夫開頭的歌功頌德雖然每句話都是真的,但明顯是為了給皇帝壓壓火才會這麼寫出來……
這火大概還是壓不住呀……
滿殿沉寂,安靜到有人忍不住抬眼偷覷,暗想皇帝莫不是好不容易醒過來又被御史大夫氣暈了……
靜了半天,可算看到他冕前的十二旒一晃,聲音平靜如舊,只是添了一聲很有些哀傷的嘆息:「朕知道自己進來身子不濟,儲君的事是該考慮。朕尚無皇子,立誰為儲,眾卿議一議也好。」
☆、第118章初定
文武百官沒注意到良王的一張臉瞬間陰沉了,四下議論著,各出各的主意,各有各的道理。其間倒不乏有人提出先立後,這回倒沒什麼爭執了,本著「圓陛下個遺願」的原則,什麼出身什麼禮數那都是天邊浮雲,隨便吧!
良王聽得直鬱結於心:你們倒是……早答應啊!早說這話啊!你們知道他現在安的什麼心思嗎!
賀蘭世淵把「將死之人」演得十分到位----數日之前,朝中還爭立後之事爭得熱鬧,他一個人舌戰群雄,甭管大臣們怎麼不同意他就是半步不退;如今……朝臣們再無反對意見,對於立沐容為後一事一片贊同之聲,皇帝卻是神色懨懨,一副無關緊要無精打采的樣子。
直讓前陣子反對的朝臣們心中有愧,怎麼就鬧得成了「遺願」了呢!
鑑於皇帝對立後之事再無興趣,這事雖是中間有人提了、引得一片贊同,但到底是繼續不下去,話題很快又從立後轉回了立儲上。
賀蘭世淵沒有皇子,如是當真駕崩,要麼傳位給幾個弟弟,要麼挑宗室子嗣過繼到膝下繼位。
朝臣們更傾向於後者,如此過繼到底是正經小一輩,也算是傳給兒子。便算是撇開這輩分不說,親王們最小的也十五歲了,各有各的封地、各有一方勢力,不管皇位給誰,總會有其他人不服的吧?
到時候鬧得天下大亂可不是個好事。
但是算起來……目下宗室的子嗣也不多。
自然還是要從近親里挑,皇帝在一干兄弟里已是最長,也才二十四歲,無子;下面的弟弟們,就行二的和王和行五的靖王有子,其中靖王目下還就這一個兒子,「搶」過來不合適;和王倒有倆兒子,但他自己膽小怕事,兩個兒子據說也是,擔不起大任啊!
選項很少,認真負責的朝臣們爭來爭去爭不出個所以然,別說說服同僚了,就這麼三個選項,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於是「病入膏肓」的賀蘭世淵微笑著拋磚引玉:「眾卿也不必非從這三人里選,如是不行,從一乾親王中挑一個也可。朕必定安排好各項事宜,避免大亂。」
殿中安靜了好一陣子,良王憋得想先眾人一步推個別的「選項」出來,免得安靜過後注意力就全投到了他身上。權衡一番,肅然一揖:「陛下,臣弟聽聞五哥靖王賢能,封地庖歌一片祥和。且五哥已有子,若承繼大統,可直接立其世子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