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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物是人非什麼的……最傷人了。

    繼而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去上柱清香以表哀思。即便自己到現在都不待見她,對她的厭惡很多,喜歡半點沒有。但是……畢竟死者為尊大,而且算起來,自己曾經差點成了珍太妃的兒媳,珍太妃最後落到這步田地,多多少少也和她有些關係。

    哪怕並不是她的錯,但為了這其中的這點「關係」,也許還是該去看看的。

    就算是為了給自己求個心安吧……

    沐容注意到皇帝說的那句「在我們小的時候,珍太妃待我們都不錯」----是他們,而不僅僅是良王。

    但是身為皇帝的他,若要顯得賞罰分明,應該是不會去的。

    沐容斟酌一番,輕輕道:「我也去吧……替陛下為從前道個謝。」

    「好。」賀蘭世淵點了頭,又道,「多帶兩個人,若是瑞王……」

    沐容搖頭:「不用了,總不能去靈堂擾死者清淨。太妃遺體尚在那裡,瑞王總不能當著她的面怎麼樣。」

    就只帶了文俞和十雨同去,帶文俞尚有點防身的意思在,十雨麼……那是借這機會讓她見見良王。

    兩個人好久沒見到面了,良王每次入宮那叫一個怨念,如果目光能殺人,那她和皇帝早被良王千刀萬剮了。

    離著還有一段距離,就看見了長跪在梓宮前的瑞王。良王也到了殿門口,看見了他們便沒有直接進去,停下腳來等了一等,待得三人走近了,一頜首:「嫂子。」

    「……」儘管他今日面容謹肅,沐容還是不太能直面這個稱呼。

    輕咳定神,回了一福:「殿下。」又朝里望了望,「進去吧……」

    良王來得正好,如果讓她自己進去面對瑞王,她還真……有點怕……

    一同走進去,良王斂身行了大禮,拜了三拜、又敬了香,一言未發。

    沐容對珍太妃實在沒有那種對長輩的敬重,便靜靜站著祝禱了兩句,也敬了香。

    瑞王始終長跪在一旁,沒有說話,甚至根本沒有理會二人。

    待得二人靜立了一會兒後準備離開時,沐容才聽得他一喚:「沐容……」

    腳下一停,沐容回過身問得畢恭畢敬:「殿下有事?」

    「冒昧問一句……」瑞王沒有回頭,「陛下打算讓我活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沐容尚未答完,就見良王驀地轉過身來,眉頭緊皺著冷然道:「三哥,珍母妃新喪,你在她靈前問自己的死期,不合宜吧?」

    瑞王又是一笑:「何必瞞她呢……母妃她也清楚這些。」

    造反失敗的結果,每個人都知道的,沒什麼刻意隱瞞的必要。

    二人均是在瑞王身後,良王聽言便看向沐容,見她似有答話的意思,便向前了一步,不作聲地半將她擋住----誰也不敢賭瑞王是不是真的不會做什麼。

    沐容頜了頜首,輕言道:「我不知道,陛下他沒提過,他已經有日子沒提過什麼關於殿下的政事了。」

    就好像沒有瑞王這號人一樣。

    「哦……」瑞王笑了一聲,「那母妃呢?如何葬?」

    「陛下說按禮葬……」沐容想了一想,「應是按太妃之禮入葬。」

    「呵……」瑞王聞言,輕緩搖頭,「果然……皇位之爭,輸的人……就永遠是個輸了。」

    好像與前面的問答並無甚因果關係,沐容聽得有點懵,良王卻瞭然續言道:「是。三哥你不止輸在計謀上,你本也沒有皇兄行事坦蕩,算計得多了容易畏首畏尾,容易看不清楚。」

    「我也不想這樣……」瑞王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語中復有笑意,「是,現在他是皇帝、我是親王,便是我謀反了不錯。但從前呢……若說兒時,我又差在哪兒了?不過他是嫡出……」

    「三哥,我也是嫡出。」良王一哂,「若照三哥這個說法,我更有造反的理由。」

    瑞王默然。

    「我在宮裡住的時日並不長,但說句不留情面的,三哥,你從來不如皇兄像個兄長----這話不只是我這麼說,幾個兄弟私下論起來也都如此。」良王無奈一嘆,「你連親兄弟都服不了,拿什麼去服天下人?所以啊……」視線輕抬,良王的目光落在了珍太妃的靈位上,「珍母妃想讓你『成大事』,但這事上……到底是她錯了。做一國之君自然是大事,但能當好一地之王就不是麼?皇兄也知道你有本事,論起封地,屬你的映陽最好,你卻非要跟他奪天下。」

    沐容在旁邊聽著,懂了七八分,剩下的兩三分該是他們兒時的糾葛。似懂非懂之下,只好感嘆:深宮秘聞最有料了……

    一場謀反,背後可以延伸到親王的野心、兄弟的不和、父母的教育、心理的扭曲……

    攤開了研究,那絕對涉及歷史法律倫理道德心理學等多個層面啊!

    回神時,已是良王在她肩上輕一點,示意她該出去了。她又看了看瑞王,也沒再說其他,他亦沒再問她什麼,就此別過。

    回去時……當然要配合地讓良王和十雨一起走,沐容看看十雨又看看自己,忽然覺得老天對瑞王也夠狠的:未婚妻跟了兄長,親手送進來的十雨嫁了弟弟。

    這命運……夠多舛的!

    ☆、第109章廷議

    在幾位嬪妃被賜死之後,朝中的風向就慢慢有了變化----沒變化不行,之前想推這幾人為後的朝臣不是沒有,尤其是那盈修容,「支持者」是很多的。現在麼,人都沒了……還支持個什麼啊……

    於是關於立後的議論就逐漸從皇帝已有的後宮轉向了尚在待嫁的貴女們。沐容一邊打聽著各種傳言一邊想「果然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自己中毒也不全是個壞處,風向直接轉了能給他省些麻煩;賀蘭世淵則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尋個合適的理由否掉一個人選----比如左相、大司馬之類重臣的女兒,不趁早否決掉戰鬥力太高,沐容這個不靠譜的哪有勝算啊……

    於是在餘下幾個「備選」貴女和沐容不相上下----起碼是出身不相上下的時候,端坐九階之上的帝王悠悠開了口:「立個貴女為後,倒也是個法子。」

    殿裡一靜,等著皇帝的下文。

    沐容在側殿「偷聽」著,心裡輕笑:這開場白尋的……關於這事都議了這麼多天了,合著您剛反應過來啊!

    反she弧可繞地球兩圈……

    繼而聽得皇帝平緩的語聲傳遍大殿、她在側殿同樣聽得一清二楚:「原駐靳傾使節、現在的定原侯沐斐,家中獨女也待嫁。」

    全場靜音靜得徹底,一眾朝臣都說不出話來了。

    陛……陛下您幾個意思?沐斐的女兒?沐容啊!您那個女官啊!

    之前傳出緋聞的事兒您以為大家忘了嗎!現在繞了一圈直接要冊後了是怎麼意思啊!

    好像還有哪裡不對……

    哦!在立後之事掀起來之前您封沐斐侯位合著也別有用心啊!想想當時那一番言辭……慷慨激昂讓人唏噓,大讚沐斐捨命為國,是難得的忠臣,弄得滿朝文武抬袖拭淚的有、跟著夸的也有、夸完了沐斐連帶贊一贊皇帝賞罰分明的更有,就是沒有反對的。

    於是事情就那麼定了,當即著禮部擬了旨,讓沐斐坐上了侯位,朝臣們都覺得很應該……

    「應該」了近四個月之後恍然大悟----應該個鬼啊!!!

    合著真實目的在這兒呢啊!!!她爹是侯、她是翁主,論起出身沒得可質疑了是吧!!!

    什麼捨命為國其實都不重要對吧!!!其實根本就是因為您盯上人家女兒了是吧!!!

    加上幾位重臣家的女兒都已經被否掉了,突然殺出來的翁主很值得一議是吧!!!

    大司馬沉默不言,左相咬牙咬得後槽牙都快碎了:失策啊失策……

    繼續鴉雀無聲中,文武百官不約而同地在一起想:否掉沐氏用什麼理由最合適呢?

    然後有人說了:「陛下,為後者母儀天下,臣聽聞沐氏宮規禮儀上錯處……甚多,怕是不妥。」

    聽了這話,旁人心中狂喜:對對對!陛下!她前跳湖裡游泳、後打靳傾公主朵哈的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哦……錯處甚多。」皇帝悠哉哉地品了一下這句話,微蹙了眉頭,語中亦帶了幾分不解,「朕怎麼不知道呢?眾卿應該都清楚,她在御前有些時日了,如是當真規矩不周全,便不會讓她這麼留著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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