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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二人吃著吃著……早朝開始了。

    殿裡的聲音聽得清楚,先是齊齊地見禮道安,問安聲震耳欲聾的。沐容吐了吐舌頭,壓著聲對皇后說:「好霸氣……」

    皇后一笑。

    大約是都猜到瑞王有要事,旁人便配合地安靜了,頭一個稟事的就是瑞王。且也沒有多繞彎子,開口說的就是皋驊興王的事。

    瑞王的聲音清清朗朗地迴蕩在殿中,聽上去坦蕩蕩。讓沐容一時失神,沒由來地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的微笑。

    回過神來,卻又只能再次暗罵一句:「偽君子!」

    就如一眾朝臣提出必須嚴懲的義正辭嚴一樣,瑞王的話聽上去同樣「正義」,一句句皆扣在道義上。旁敲側擊地指出皇帝既是長兄,便該對興王有所包容,便是興王有罪,罰一罰可以,犯不著鬧得這麼大。

    沐容在側殿直聽得沁出冷笑來:自己對兄長做了什麼來著?還有臉說這話!瑞王殿下您的臉皮是城牆拐角……不!比城牆拐角處還厚!

    他這麼說無妨,皇帝也有足夠的話來駁他。新詞都用不著編,朝臣們先前說過的再重複一遍便是。

    歸根到底一句話,禮法不可廢。

    爭來爭去,正殿裡想來氣氛沉肅,但沐容在側殿聽著,分析著他們的話,只能腦補一個太極球在皇帝和瑞王之間被扔過來、拋過去。

    誰都不退不讓,又都不把話說死。

    如此持續了好幾個回合,在皇帝再度表示出態度堅決之後,殿中一下安靜了。

    這安靜的時間持續得有點長,沐容心裡發慌看向皇后,皇后頜首平靜地吹著匙中的粥,抬眼覷了覷她:「你擔心什麼?聽著就是。」

    沐容覺得……皇后娘娘您也真是處亂不驚,不管您和陛下互相喜歡不喜歡,都淡定到這種境界,也算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可皇后又明明是因為擔心才想來的……這好像有點矛盾,是所謂責任?

    沐容無聲一嘆,強自靜下心來,側耳傾聽正殿裡的聲音。

    須臾,瑞王的聲音再度傳來,比剛才的清朗多了兩分沉穩:「陛下若是定要嚴懲四弟,臣弟便只好請旨回映陽了。」

    ……臥槽?!

    沐容險些把手裡的碗砸出去。

    一來二去地兜了這么半天圈子,合著這貨是想藉機開溜啊?可是這中間的邏輯關係到底在哪兒!!!皇帝罰不罰興王和你丫回不回封地有半毛錢關係麼!!!

    心下覺得,若是皇帝當真准了,這事兒就神了……

    接著就聽皇帝的語聲傳了進來:「那你回吧。」

    「鐺」地一聲,沐容手裡的瓷勺落在了桌上。

    陛……陛下您……您怎麼想的?!

    您腦子中病毒了麼……裝個瑞星給您殺殺?

    就連皇后都聽得眉心一跳,二人面面相覷,不知皇帝怎麼想的。

    飽讀小說的沐容在不解之後估摸著……興許是個欲揚先抑、以進為退的玩法?也許只是在朝上答應了,實際上會找點別的理由擋著他不讓他走?

    因為沒有放虎歸山的理由嘛!

    結果……

    當天下午……

    聽說瑞王收拾行囊淡定離開了。

    陛下您是真的腦子中毒了吧!是不是有熊貓在您腦子裡燒香啊!瑞星都拯救不了您了您得上卡巴斯基啊!

    沐容風中凌亂頭腦發空,前思後想之後繼續往可能存在的方向猜測著:「陛下……您是打算……暗殺了瑞王麼?」

    「……」賀蘭世淵怔了一會兒,無奈地抬眼看她,「你又在想什麼?」

    ……也不是?!

    「那那那……」沐容茫然不解,「您就……把他放走了?!」

    真是放虎歸山啊!怎麼想的?是因為太君子所以想真刀真槍干一架決勝負嗎?別這樣啊!這樣你們是君子了但是得死多少人啊!

    陛下您得顧大局啊!!!

    「當然得放他走了。」皇帝悠哉哉的樣子,一副「你這麼問真奇怪」的樣子。看沐容愕了又愕,就知道她估計又轉不過這個彎來。有些誇張地沉嘆了一聲,故意損她,「沒長進啊……」

    ☆、第81章奇葩

    沐容神情悲憤,一臉無辜。

    沒……沒長進?

    皇帝淡淡地打開桌上的一隻盒子,拿了她那本手記出來,不聲不響地翻了一會兒:「啊……你看……」

    沐容呆滯中:陛下您在我日記里發現線索了?!

    皇帝繼續道:「你不是自己也寫過,『不打無準備之仗』。」

    「……」還是不明白,把瑞王放回去算什麼「準備」?怎麼想都是陛下您的腦子該查殺病毒了好嗎?

    是以賀蘭世淵對上她的滿目茫然,將冊子一合,一聲嘆氣:「你想想,那是早朝,瑞王當眾說想回封地,意味著什麼?」

    沐容蒙蒙地道:「意味著他想回封地啊……」

    皇帝滯了一瞬:「這還用你說啊?!」

    ……那不然呢?

    「首先,是想試探朕到底知不知道他想謀反。」皇帝緩然笑道,「如是朕攔他,便說明朕知道了。」

    「……哦!」沐容恍悟狀,「然後呢?」

    賀蘭世淵覷著她,不咸不淡地問一句:「你會拿自己的安危去試探麼?」

    沐容脫口道:「不會啊……」遂即徹底悟了,「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對吧?如果陛下您放他走就沒事,如果您扣人,他也有別的辦法?」

    皇帝一笑,卻沒說話。沐容心裡就有點沒底,追問了一句:「……對不?」

    賀蘭世淵正色凝睇她,笑意殷殷,直弄得她心底發怵的時候,啟唇輕言了兩個字:「點讚。」

    「……」沐容吐槽無力,自知很多事上自己悟性低得可以,但皇帝悟性也忒高……不止能結合上下文明白她日記里那些「怪詞」,而且還……還能學以致用!

    十一月初,天氣一夜之間冷了下來,冷得透骨。沐容知道,這估計又是哪方寒流光顧了……

    好在冬裝早已下來,趕緊添衣保暖。理好衣裝照照鏡子:真顯胖……

    不過胖也不是胖她一個,還是暖和為上。什麼「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說法,對她從來不適用。

    也就是在這種嚴寒里,皇帝終於對興王下了旨意。

    削封,押回錦都。

    沐容不知道皇帝是在怎樣的前提下如此從容冷靜地下了這樣的旨了,明知對方要反,這旨意不怕逼他反麼?

    自己腦補著,大約是有軍隊駐守在皋驊附近了吧?

    又或者,是不知不覺中,已除了興王勢力?

    具體不得而知,亦沒有去問皇帝----即便這些日子以來,皇帝對她到了幾乎毫無隱瞞的地步,但這些事,她雖然聽著興奮激動,也到底只是想聽個大概罷了。

    知道得太細容易多想,想得多了太累。

    皇后的病越來越重,召見沐容的時候越來越多。

    她直言不諱地對沐容說:「本宮應該過不了新年了。」

    沐容無言,只覺得一個女子如此淡泊地面對自己的死期,比帝王沉著直面兄弟謀反還要讓人震撼。

    想勸她,但到底什麼都沒說出口。她既然已經如此冷靜,便是接受了即將到來的結局,旁人再勸,有什麼意義?

    而皇后則勸她:「你和陛下……處得愈發地好了。」頓了一頓,淺淺一哂,「你知道本宮想說什麼。」

    沐容啞住。

    皇后又說:「只要你願意,本宮留遺旨求陛下速立你為後,不必避諱本宮喪期,也不用你為本宮戴孝。」

    沐容滿是訝然,惶惑地對上皇后的目光,只覺她眼底深處有她看不懂的熱烈,又委實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對此這麼上心?

    她明言過皇帝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皇帝,二人間不過一份責任、一份夫妻之名,何苦對往後的事關心至此?

    沐容沒能給皇后答案,敷衍著了事,覺得自己在這上面怯懦極了。滿腹心事地往成舒殿走著,自知這麼躲避著總不是個事兒,但好像又很享受對這種躲避,覺得能晚面對一天是一天。

    離殿門口還有十餘丈的時候,抬眼恰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殿。大約是要去廣盛殿議事,避讓已不合適,沐容頜首福□去:「陛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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