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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沐容等一眾宮人能做的,便只剩下給他們上茶、撤茶、上新茶……

    一同等著皇帝醒過來。

    這樣的事自然是壓不住,次日的早朝當然是免了。皇帝在將近卯時的時候才醒來,四位御醫當即起了身,示意眾宮人先退下。

    這死氣沉沉的節奏讓沐容覺得難受極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哭出來或者喊出來,而只要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這個「下一刻」立時就回到。

    沒有過太久,御醫們退出了寢殿,馮敬德剛欲上前詢問,便見御醫一揖,傳了句話:「陛下說先請沐姑娘進去。」

    沐容怔怔的,沒敢耽擱,趕緊進了殿。

    皇帝倚在榻上半坐著,好像在思考什麼。見她進來笑了一笑,招手讓她坐過去。

    沐容坐到榻邊,一聲「陛下」剛出了口,皇帝便先道:「別擔心,無大礙。」

    說得淡淡的,但看神色,又並不像是在敷衍她。

    「朕想問你……」皇帝看著她,停了好久,終於問了出來,「若是此事辦妥之後,朕殺了瑞王,你會恨朕嗎?」

    ☆、第73章蹲守

    沐容一時連呼吸都凝滯住,驚得說不出一個字來。勝王敗寇的道理她懂、謀反的大多是死路一條的道理她懂,但如今,這個問題如此明明白白的擱在了她眼前、從皇帝口中直接問了出來,還是從心裡覺得一陣慌恐。

    「陛下您……」開口開得艱難,沐容輕輕顫抖著,給不出答案,「您為何……」

    為何就突然起了殺心、為何突然問起來?

    皇帝凝神看著她,面色有幾分憔悴,唇畔划過幾許淡笑,慢慢道:「你說過,有一種砒霜是拿銀針試不出來的……」

    沐容心中一嚇,那種猜測讓她不敢相信。

    賀蘭世淵端詳著她神色間的變化,輕點了頭確定了她的想法:「御醫說,朕是砒霜中毒。」

    「不會的……」慌亂的搖頭,說不清自己是有意想為瑞王解釋還是覺得這個結果過於可怕而不敢相信,「便是銀針試不出來,可……可陛下您有宦官試菜。」

    有宦官試菜,如是有毒也會先有人試出來……這想法剛一出口,沐容立刻回過味來:皇帝也沒立刻喪命,看來是分量極微,宦官試菜也並非每天都是同一個人,試到的量只會更微,是以無從察覺。

    那麼這是……慢性中毒?

    沐容想起這些天來皇帝的寢食難安,她只道是壓力太大了,大概連皇帝也這樣認為。

    原來竟不是……竟是慢性中毒所致?!

    看得出她緊張,賀蘭世淵緩了口氣,笑了笑道:「算了,當朕沒問,日後再說。」復又睇了睇她,寬慰說,「這毒能解。到了那一天,你如是捨不得,朕留他一命就是了。」

    這個時候,他最顧念的還是她的心情如何。沐容一顆亂跳的心沒由來地平靜了些許,定了定神,頜首喃喃道:「這樣的事……奴婢自知不該插手,聽陛下的就是。」

    通敵謀反在前、弒君在後,她沒有理由為他求情。就連原本想借著衝動說出來的「興許只是珍太妃所為」也生生咽了回去----就算是珍太妃,瑞王也是逃不掉干係的。畢竟要謀反奪位的,是他。

    瑞王怎麼會突然下毒……

    沐容怎麼想都仍然難以相信。他既有這試不出來的砒霜,要下早便下了。慢性中毒……銀針試不出來、宦官吃不出來,就算太醫診出了中毒症狀,他能有法子繼續下毒,皇帝就只剩死路一條。

    又不能不吃飯……

    沐容心驚不已----照這麼說,現在也是這樣。如果那暗中的人要繼續下毒,根本就躲不過,只能這麼一步步的等死了?

    唯一的不同,只是皇帝其實知道是瑞王下的毒手罷了,而瑞王卻不知道皇帝已對這些清清楚楚……

    說不清誰更可憐。一個是以為一切計劃都無人知曉,實際旁人早已明白,他就如同小丑一樣;一個則是即便知道計劃也防不勝防,搞不好只能眼看著自己被砒霜慢慢的毒死。

    沐容倏爾覺得,瑞王突然下毒的原因已不重要了,目下要緊的,是把那下毒的人找出來。

    肯定是近前的人、肯定是藏得很深的人。沐容再一次詢問了十雨,御前還有誰是瑞王擱進來的,十雨苦思了許久之後仍是只有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了。這麼大的事,我如是知道又哪裡敢瞞著?」

    這就不好辦了。御前人多,能接觸到皇帝吃食茶水的也多,沒個線索總不能全都拖出去砍了。沐容思來想去,想了個大抵穩妥但很笨的主意,就去詢問皇帝的意思:「陛下,能讓奴婢去御膳房盯著麼?」

    皇帝挑挑眉頭,字正腔圓地問出了一聲,「Why?」

    「……」沐容啞了一瞬,銜笑解釋道,「去抓下毒的啊。」

    賀蘭世淵瞅看著她,淡淡道:「你當那下毒的跟你一樣傻麼?同是御前的人,你去盯著了,他能不知道?能讓你抓著?」

    沐容一叉腰,顯得頗為蠻橫:「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陛下您得這麼想,如果抓著了,後顧無憂;如果沒抓著把他嚇回去了,也省得陛下您接著中毒不是?」

    「嗯……」賀蘭世淵按著她的邏輯思索著,這麼一想倒是橫豎都不虧,便點頭准了。

    事實證明沐容就是個奇葩。什麼跟旁邊站著盯著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來奉旨辦事的做法在她眼裡都弱爆了,把那人嚇回去?那也就是跟皇帝這麼一說!把他嚇回去了他也總還有再出現的時候,擱身邊那就是個定時炸彈!

    沐容鐵了心要把這人揪出來,自己吃點虧也無妨!

    於是沐容想法子說服了馮敬德,給御膳房添個碗櫃……

    把想法悄悄說了,馮敬德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半天----要不是因為她是個姑娘,馮大人他真想摸摸她的額頭看她發燒沒有。

    沐容說,她要在碗櫃了藏三天……

    這不是有病嗎?!那地方藏三天還能活?吃喝拉撒怎麼解決?你要是死在裡頭陛下得砍了御前一沓人好麼?

    沐容沒法跟他解釋這個,她只覺得很多時候這種最二的方法最管用,所以就算在各項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的二十一世紀,警察在必要的時候也得不眠不休地蹲守,有點守株待兔的感覺,但也真不是想不勞而獲。

    軟磨硬泡、威逼利誘,馮敬德可算答應了給御膳房添個柜子,連帶著答應自己每天親自給她送餐……

    上午,御膳房正忙忙碌碌地準備午膳,馮大人來了。身後帶著幾個宦官,抬著個柜子,瞧著還挺沉。

    眾人連忙行禮,但見馮大人拂塵一揮,慢慢悠悠地道:「這柜子,都瞧好了,裡頭的東西是給兩位靳傾公主的餞行宴用的,之前誰也甭打開,出了岔子你們擔待不起。」

    眾人趕緊應諾,再看看柜子上掛著的鎖,心說我們就是想開也開不開好麼……

    沐容站在裡面,從柜子上以雕鏤花紋為掩飾的暗洞往外看:原來御膳房是這個樣子的啊……

    哦臥槽那是杏仁豆腐麼……我要吃啊啊啊啊……

    第一天,沐容就意識到了自己在這個計劃中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也許她沒低估自己的耐力和毅力,但是……她忘了自己是個吃貨……

    從早到晚盯著這麼一道道美食的完整做法,聞著撲鼻的香氣,這特麼……不好過啊……

    這是個不小的柜子,馮敬德在這方面還挺有設計天賦。柜子夠高夠寬還透氣,且還備著筆墨紙硯,另一頭放著供歇腳的蒲團,很軟很舒服。所以她可以站累了蹲著蹲累了坐著,坐累了……蜷著身子還能勉強躺會兒……

    躺在如此陰暗的小空間裡聞著食物的香氣真是無比淒涼,有點「賣火柴的小女孩」的錯覺……

    再想想馮敬德得等半夜無人時再來給她送飯,沐容真是哭的心都有。

    筆墨紙硯是用來暗中記錄都有什麼人進出御膳房的,沐容這個臉盲幹這種活不容易,好在大部分人她本來就認識,只要努力記住幾張比較生的面孔就是了。

    盯了一整天,一點……收穫……也沒有……

    因為前幾日的事,御膳房管得格外嚴格,別說下砒霜了,沐容眼瞧著廚子放鹽都有人來問……

    沒有奇怪的人進來、也沒看到任何人有不對的神色或者動作,一個個都是各司其職悶頭做菜,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難道那人已經收手了?看皇帝暈過去就不下毒了?那之前的毒不就白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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