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又何必給她添堵。
馮敬德無聲長嘆,委實是頭一回見皇帝這麼徹徹底底地為一個女人考慮,結果她還嫁了別人。
轉眼間,沐容已在瑞王府住了十幾日。
與之前養傷的時候不同,先前她只是在自己院子裡養著,這回倒是來回走動的時候多,將王府的「地形」都弄熟了。
瑞王笑侃說:「你急什麼啊?以後慢慢認道。」
沐容一嘆氣:「No,在自己家裡迷路了多丟人啊?」
「嗯……」瑞王想了想,幽幽地提示道,「可是你把這兒認熟了沒用啊,成婚之後得回封地去。」
還……得……重……新……認……
沐容瞬間鬱悶了:「那個……映陽的王府大……還是這裡大?」
瑞王挑眉:「必然是映陽的大。」
……路痴容表示壓力好大。
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容易作息時間紊亂,晚上拖著不睡早上賴著不起。是以沐容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多半已經日上三竿,反正也沒人催她,就悠哉哉地起床接著熟悉王府構造去。
瑞王有時在有時不在,她一般會先去找他。
進了瑞王的房門,侍婢朝她一福,笑吟吟道:「姑娘安。殿下不在。」
侍婢都習慣她每天來了。
沐容也很習慣地一點頭:「出去了?」
那侍婢搖頭:「今兒個倒沒出府,去書房了。」
那便去書房找他。
沐容在王府里七拐八拐,可算到了書房。她問過瑞王為何把書房設在一個如此偏僻、如此路途遙遠、如此考驗她這個路痴的地方,瑞王淡淡地說:「這兒安靜……」
書房門開著,沐容一時很有惡作劇的衝動,比如突然跳進去嚇他一跳什麼的。想了想又忍了,萬一他正在寫什麼要緊的東西,被她一嚇畫亂了還得重寫。
於是輕扣了扣門,結果沒人理她。
「……」沐容探頭進去張望,合著是沒人。便進了屋中,四下一看,嘖了嘖嘴:男人啊……果然多半不會收拾啊……
親王也一樣啊……用完書房後有下人給收拾,用的時候桌上就顯得挺凌亂啊……
紙張信箋什麼的整理好不行嗎……
毛筆用完別擱在那兒,直接涮了不行嗎……
當了一陣子御前女官很有職業道德且本來就有強迫症的沐容表示忍不了,走到桌邊開始幫他收拾。
筆洗乾淨、桌上的紙張收拾整齊,幾本摺子估計是要呈上去的,得收穩妥別弄丟弄壞才好。
於是沐容拉開抽屜,看到裡面的東西臉都黑了……
一大沓書信放在裡面,倒是放成了一摞,但多是信紙和信封分著,夾雜在一起,而且邊邊角角都對得不齊……
作為一個強迫症……
她看著就難受!!!
不能忍啊……
一張一張開始整理。有不看私人信件的好習慣,所以都是掃一眼落款再看一下信封上的名字就裝進去,直收好了十二三封,沐容的手突然一滯。
那頁信紙上的落款,是一個讓她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第58章驟變
常胥?
一邊是「不侵犯個人**」的個人素質,一邊是「未婚夫為什麼認識這個混蛋」的好奇。沐容手裡捏著那兩頁紙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和大部分好奇星人一樣,在掙扎間給自己找了藉口:反正這麼隨意放著,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個心念一動,她就看了……
「……凡涉靳傾之事,陛下必定謹慎。可使沐氏牽扯其中,引陛下生疑……」
沐容覺得心裡一刺……沐氏,那八成就是她吧?
不覺間咬緊了牙關,接著往下看。
「……臣可先提此事,再伺機『尋得』證據。如陛下下旨令禁軍都尉府嚴審,殿下自可搭救……」
居然是……
沐容一陣窒息,好像五臟六腑都同時生了疼,疼得好像禁軍都尉府的鞭子直接抽進了心裡。她這一代人,很多都是讀著童話故事長大的,就算長大後哭著知道「童話里都是騙人的」,但對於童話里的那些美好到底不是沒有嚮往。
比如「英雄救美」,比如「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縱使已不肯去信,心底卻總還殘存著那一份兒時的記憶。
是以她這幾日不是沒覺得興奮過,一些童話里的情節,讓她碰上了。
原來童話真的是騙人的。縱是英雄救美,也是「英雄」算計在先。
呼吸不暢,覺得連緩一口氣都會在喉中一哽。沐容拼力安慰著自己從幾乎無法接受的角度去接受這件事----愛情都是自私的,他想娶她,她和皇帝卻始終有著「緋聞」,他出此下策……也不是不能理解。
心裡似乎舒服了些許,微一鬆氣,眼淚卻「啪嗒」一聲落在了紙上,暈開了一片墨跡。
沐容一慌,匆忙要將信紙折好收回去,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繼續往下讀了過去。快速掃完了第一頁,又翻到了第二頁。
第二頁沒有寫滿,也沒有什麼再讓她無法接受的內容。又掃到了那個落款,視線卻停在了落款前的最後一句話。
「敬賀殿下大業必成。」
大業……?
她隱隱覺得,娶她過門,興許算是個「終身大事」,卻決計算不上「大業」。
又倒抽了一口氣,心底漸起的疑雲讓她再冷靜不得,伸手去翻先前收拾好的那十餘封信,文字不同的那一封格外引人注目。幾乎是意識麻木地將信拆了開來,又有些發僵地一字字讀下去。
是靳傾來的信,這人叫……圖麥。
有些耳熟,應該是聽娜爾提過,是她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兄長。
信中的內容倒是不再和沐容有關係了,但……還不如跟她有關係。
她寧可瑞王是廣結了各方勢力把她算計到手,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眼下正看到的內容。
圖麥說,只要瑞王幫他得了靳傾,他便助瑞王奪大燕江山。
謀反!
好像這一年裡的所有點點滴滴、甚至隨意的一句說笑都同時涌在了腦海里,變得格外清晰,一句接著一句,連成了一個讓她心痛不已的局。
一環扣這一環,其實每一環都是在她眼前發生的,卻又讓她半點防備也沒有。
「……沐容?!」帶著驚慌的一喚,沐容抬起頭,看向書房門口那人。他一襲淡灰色的直裾,本也是穩重的顏色,目下卻是渾身都透著不安。
「你……」提步上前,瑞王一把奪過沐容手裡的信,瞟了一眼就明白了。他書房裡的東西從來不讓別人亂動,府里規矩嚴得很,誰也不知道這裡放著什麼。
誰知他離開不過一刻的工夫,沐容不僅動了,還看了。
「沐容你……」又有些惱怒又有些心焦,瑞王抬手剛一握她的胳膊,就被她幾乎條件反she似的打開了手:「你別碰我!」
沐容向後退了半步,怔怔地望了他半天。想著信里的內容、再看看面前這張熟悉的臉,沐容仍是難以置信:「你要謀反……」
瑞王鐵青著臉沒有說話,手裡的信紙折了一折。
「你算計我……」沐容又說。顫抖的語聲中似乎難以尋到什麼本該有的怒意,滿滿的全是不信和恐懼。
瑞王仍舊沒有說話。
沐容在他的沉默下崩潰了,眼淚無可遏止地流了出來,噼里啪啦地落在新制的襦裙上,裙擺處繡著的玫紅色蝴蝶著了濕,顏色更深了一層,好像纖翅染了血。
「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沐容終是喝了出來,震得自己耳朵都一麻,心裡也又是一陣痛,「是因為陛下信我……對不對……是因為我知道關於靳傾的所有事情對不對!」
她記得的,只有那一次,她看不懂信上的字,覺得瑞王和皇帝那樣親近,便拿給瑞王幫忙;那次瑞王有些訝異地說:「皇兄對你夠放心的啊……」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靳傾汗王的親筆。不過那信上也沒什麼要緊內容,也就無人在意了,連皇帝都沒有在意。
原來……那信上確實沒有什麼要緊內容,卻是讓瑞王知道了皇帝有多信她,打起了她的主意。
這個人……太可怕了。
他騙的不只是她,還有皇帝、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有反心,都以為他和皇帝當真是手足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