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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卻不知這人是誰。
沐容凝視著桌上那些杯子,一壁思索著一壁道出自己的想法:「宮裡平日裡戒備森嚴,殿□邊也是如此。這人能抓住剛到梧洵、眾人皆外出圍獵的空當,又知道此刻殿下的帳里沒有旁人,絕不會是個普通的宮人,至少是了解一切安排的。」
沐容的分析雖是普普通通,卻是讓賀蘭世淵聽得目光一亮:平日裡光見她咋咋呼呼沒心沒肺了,看來該冷靜的時候也是可以很冷靜的嘛。
微微一沉,隱有讚許,皇帝道:「你繼續說。」
「那人下藥間碰出不少響動、離開時腳步也重,如是個宮人,不會是得臉的、在跟前服侍的。」這句倒是更顯得細心了。近前服侍的宮人,做事更加小心,該不出聲的時候可以半點聲都不出,以防擾了宮嬪或是皇帝休息。
那人若有這個不出聲的本事,也就不會讓沐容發現他是個人而非老鼠了。
「嗯。」皇帝緩而點頭,略顯了笑意,又道,「接著說。」
「……」這回沐容卻不給力了,搜腸刮肚地想了一番,吐了倆字出來,「沒了……」
怎麼有種自己是柯南的小夥伴兒的錯覺?喂!她一個傳譯女官又不是宮正司管查案的人!
「這人應該對公主殿下的起居很熟。」有人接了口,眾人循聲望過去,是十雨。
十雨頜首一福,問沐容:「在下藥後、陛下來前,這些東西可移過位麼?」
「沒有。」沐容搖頭答說,「讓掌管這些的宦官清點了一遍,卻也沒有拿下來,直接數的。」
「那就是了。」十雨凝起些許笑意,低眉欠身稟道,「陛下,奴婢方才進來時,注意到銀色的杯子都在前頭、金的都擱在後面;沐容也說那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甚至連中帳里有個人都看不見。這人卻能在如此的漆黑里把毒全下在後面的杯子裡,可見他一是知道銀色會試出毒來、二是清楚後面那一排才是金色的杯子。若不是熟悉公主殿下這裡的器物拜訪習慣,必定做不到。」
這番分析比沐容方才的還細心、還在理、還讓人渾身發冷。
沐容心說:好嘛……還是傳說中的「熟人作案」?這要是方才由著娜爾自己把水吹涼了喝了,現在就剩收屍的份了。這「熟人」估計還一邊裝著悲痛一邊心裡樂呢吧!
☆、第38章排查
這事讓沐容總結就是《鄰邦公主遭人投毒險象環生,兇手心思縝密疑似熟人作案》。越腦補越想寫個報導出來,還可以加一行黑字小標題:兇手尚未落網,請知情群眾踴躍提供線索。
這是她穿越以來遇到的最驚悚的事,又怕又緊張又興奮,當然腦洞小不了。
照沐容的思維,皇帝得把這事兒壓著才正常,靳傾王子還在大燕呢,鬧大了收不住豈不是國與國間要起爭端?
皇帝的做法卻是……召了契木來,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一點都沒藏著掖著地說了個明明白白。沐容在旁邊一邊幫著翻譯一邊看著契木那一變再變的神情,心裡直發毛。
不會當場翻臉吧?
不會拿她這個在娜爾身邊的人問罪吧?
是以當契木王子聽完後一個眼風掃了過來,冷冷問她「當時你在帳內?」的時候,沐容腿上一軟當場就跪了。
簡直毫無氣節……
瑞王始終坐在旁邊聽著,一直沒吭聲,這事也跟他沒什麼大關係。見契木問到了沐容,才揉著太陽穴帶著些許乏意道:「該是在的,但也不怪她,算起來該是本王的不是。她沒騎過馬,這一天和本王出去累得夠嗆,回去自然是要歇一歇。」
說得平平淡淡,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從沒騎過馬的人若是騎上一天,必定渾身酸軟、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似的。
旁邊的宮人們對這番說辭更是明白:誰不知道前些日子契木王子接住在瑞王府啊?多少有點交情,瑞王這麼說了,契木還能怪沐容?
賀蘭世淵睇了瑞王一眼,眉目間也有些疲乏,將手從身後探到沐容腋下,一用力,半拎半扶地讓她起了身,又想契木道:「倒還是她發現了那些個杯子裡有毒。」
不像瑞王的話中有直截了當的開脫,皇帝只是點到即止地闡述了個實情,卻明顯更有些分量。契木一沉:「臣本來也沒有怪她的意思,就是想問問,當真半天沒看到那人是誰麼?高矮、身形,一點都沒看到?」
皇帝看向沐容,沐容只能蹙著眉搖頭:「確實沒看到,太黑了。」
也是點背,現代時的她有二百多度的近視;穿越之後這具身子倒是不近視了,但好像有那麼點夜盲……
不禁心中哀嘆:上帝賜給了她黑色的眼睛,卻讓她在黑夜裡看不到光明……
契木若有所思地默了須臾,俄而施了一禮:「拿便有勞陛下徹查,臣先告退了。」
皇帝點了點頭,契木退出了帳外。沐容仍是心中惴惴,望著帳簾出神。瑞王品了口茶,眉頭淺皺間也是擔憂分明:「都說這娜爾是汗王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皇兄就這麼跟他說了,若是傳到靳傾去,不一定惹出怎樣的事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帝的笑意在面上一划即逝,「捂著不說,他從旁的途徑聽說了,才更易惹誤會。」
瑞王面色一黯,又道:「就是不生『誤會』,若藉此生事呢?」
「想生事的人你攔得住麼?」皇帝淡泊地說了一句,轉而一回身就是一副痞樣兒,「所以想藉此生事的趕緊生吧!朕奉陪!」
沐容:「……」
怎麼覺得皇帝在兩個模式間無接fèng切換的的狀態莫名地戳萌點呢?好像連剛剛發生的投毒案帶來的余驚都讓她怕不起來了呢……
這個並不愉快的插曲讓眾人不得不在圍場再多留一陣子,把兇手找出來再回宮去。
娜爾嚇得每天寢食難安,總擔心還會不會再有人害她,沐容憐憫地撫摸之:可憐的娃,小小年紀這麼大心理壓力……
娜爾甚至直接跟皇帝表達了自己想回靳傾的迫切心情,神情嚴肅、鄭重其事。沐容一邊翻譯著一邊就想勸她:其實吧……你個小姑娘,要是賣個萌打個滾,估計比「鄭重其事」效果好。
因為……有的時候小孩子「鄭重其事」會讓成年人忍不住地想逗她玩。
這個沒正經的皇帝十有j□j就是這種人,旁邊的瑞王也差不多。
「回靳傾啊,不行。」皇帝神色淡漠地給了這個回復的時候,沐容就暗嘆一聲,在心裡打了個響指:瞧,我說什麼來著?
「陛下……」小姑娘的臉垮了,一咬嘴唇,瞧著就要哭出來。可憐巴巴地看向沐容,沐容眼觀鼻、鼻觀心地想:看我作甚!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好嗎麼麼噠!
娜爾背著手一臉委屈,足尖在地上畫著圈:「這回要不是沐姐姐……我就死了……」
沐容面無表情地照著翻譯了,皇帝邊是聽著邊是看著娜爾的樣子,忽地一笑:這個樣子……怎麼瞧著有點像沐容?
遂將目光轉了過去,陰陰冷冷:「你看,你都把領邦公主帶壞了。」
「……?!」沐容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有的這種評判,一邊不解一邊心裡喊冤,回憶了一番方才的對答----娜爾好像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啊?更沒有像她一樣毒舌吐槽啊?
不禁緊張得磕磕巴巴:「她……我……怎……怎麼是跟奴婢學壞了?」
就見皇帝「呵呵」一笑,凝睇她少頃站起了身,一邊腳下誇張的畫著圈一邊道:「容容啊,朕就不讓她回去,怎麼地?」
「……」瑞王品茶裝沒看見。
「……」娜爾瞪大了眼睛,雖然聽不懂,還是被皇帝這一系列動作驚呆了。
沐容秒懂了「學壞」指的是什麼,繼而又想蹲地抱膝了……
陛下,沒這麼調侃人的,好麼?
您這麼惡意賣萌您的子民知道麼?文武百官知道麼?後宮妃嬪知道麼?您父皇母后在天之靈知道麼?
簡直深井冰!!!
沐容已經整個人都不好了,皇帝還在淡定地叉著臂腳下劃著名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哭笑不得的表情。
於是沐容挑眉,理直氣壯地翻譯給娜爾聽:「陛下說他就不讓你回去,你怎麼地?」
這回娜爾當真淚盈於睫了,半天沒說出話來。賀蘭世淵適可而止地停了腳,一笑道:「別哭,等夏天過去、回了錦都,你再收拾東西回靳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