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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必須承認……瑞王的英語水平確實是比她好的。她雅思七分,瑞王這樣子是當考官無壓力啊----考生的字再潦糙他都能看懂吧?

    倒是也沒什麼特殊的,除了一番禮尚往來的客套,最主要的信息無非就是靳傾汗王表達了願把女兒嫁給皇帝為妃妾的意思。言辭誠懇,期盼可見一斑,不過也不重要,反正皇帝都已經有決斷了。

    瑞王大大方方地提筆寫了譯文,沐容站旁邊看著,一邊看一邊讚嘆真是好字啊好字……

    她這個在現代時用慣了電腦的人,連水筆原子筆都很少用,一寫字就丑得……咳,無法用語言形容。拿了毛筆更別提了,不僅丑,還總是寫得很大。

    她就奇了怪了,為什麼在她手裡只會筆畫很粗的毛筆擱在旁人手中就能寫得那麼細那么小。

    一壁很是自愧,一壁暗下決心不能讓字一輩子丑下去,瑞王已將一篇譯文都寫完了,自己又通讀了一遍遞給她:「好了。」

    「多謝陛下。」沐容接過來含笑一福,便將紙折了一折,看著是要收起來的樣子。

    瑞王見狀眉頭微蹙:「還不趕緊送成舒殿去?」

    沐容回說:「陛下召了幾位大人議事,而且此事已決了,陛下一早便跟契木王子說了不會納娜爾為妃,這摺子也就不急。」

    輕重緩急倒是處理得不錯,瑞王默了一會兒,一點頭:「那本王走了。」

    「恭送殿下。」沐容自然而然地一福身恭送,轉念一想覺得不大對頭,「……殿下。」

    「嗯?」瑞王停下腳來,轉過頭看著她。

    「您本來……什麼事?」沐容問道。

    主動來她的住處,可見本來是有事的。結果翻譯完了就打算走,明顯是被她這麼一打岔把原本要說的事情剛給忘了吧。

    「哦……」瑞王面露恍然之色,遂是笑意綻開,「也沒什麼別的事,就是想問問,去梧洵避暑,你隨行否?」

    ……梧洵?避暑?

    沐容知道梧洵有個避暑行宮,不過……避暑?!她望了望四周尚未化完的冰雪:「殿下……這剛年初一……」

    夏天還早著呢好嗎?

    「知道。」瑞王淡掃了她一眼,「就是先問一句你的打算。」

    ……這事我說了算嗎?隨行人員難道不是皇帝自己定?就算不是也得是馮敬德安排吧?還能讓大家踴躍報名不成?梧洵兩月游火爆開啟?

    「奴婢打算……」沐容神色糾結,「奴婢打算也不頂用啊……」

    「笨!」瑞王不給面子地吐了一個字,瞅了瞅她又道,「你在皇兄跟前這麼得臉,想去與否,自己表露點什麼,皇兄即便原本沒這打算大概也能為你改改意思。」

    ……倒也很對。

    沐容想了想,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殿下問這個幹什麼?」

    瑞王挑眉:「別問,你就說你打不打算去吧。」

    「……」這個問法真不講理,可沐容還得老實回答。本就存著要四處週遊的願望,加上知道修避暑行宮絕對不是白修,可見錦都夏天必定熱,沐容答得不假思索,「自然是想去。」

    「那就行了。」瑞王朗聲一笑,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留下沐容戳在原地一腦門子的問號。

    到底什麼意思啊喂?!吊人胃口你人性何在!!!

    傍晚才把那譯稿呈上去,賀蘭世淵接到手裡掃了一眼便笑了:「你面子夠大的。」

    明顯是瑞王的字。

    沐容乾笑著沒開口,皇帝睇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靜了一會兒,又一臉嚴肅地問她:「他該不是怕不給你寫你就動手打人吧?」

    ……

    陛下,大過年的這麼揭人短嘲笑人你合適嗎?

    看沐容一副忍怒不發作的樣子,賀蘭世淵含著笑也不說話了,一邊讀著那篇譯文,一邊想著皇后昨晚的話,就是從談論他時不常的逗沐容玩開始的。

    皇后說:「臣妾從沒見過陛下對誰跟對沐容一樣,明明就很喜歡她,幹什麼不納了她?」

    他一時驚詫於自己對沐容的態度當真那麼明顯麼?仍是先答了皇后的話,沒有太多遮掩,只一笑說:「喜歡歸喜歡,她自己不樂意,不想逼她。」

    皇后靜了一靜:「想待誰好便循著她的心思來,這倒像是沐容的理兒。」

    賀蘭世淵不覺一震。似乎是的,沐容直言不諱地問過他如若皇后真心想去宮宴,他答允與否,明里暗裡的意思便是覺得他的決定太想當然了,沒顧及皇后真想要什麼。

    而他這「不想逼她」的心思,卻是從知道她心意的那一天起就有的。

    原來……真的不一樣?

    皇后又說:「不納娜爾,多少也有顧及沐容不樂意吧?關乎政事的事,陛下總有斟酌,沒決斷得這麼快過。」

    皇后一字字地點破了他的心思。不得不說,因為成婚後不久皇后便大病一場,二人間相對於感情,總是責任更重。但這份責任到底讓他們添了無法斷開的瓜葛,對方是什麼心思,常常是自己比本人看得還明白。

    他始終沉默著,聽著皇后的話,最後皇后問他:「陛下一邊喜歡著、一邊又非要顧她的心思,那之後呢?等她到了歲數,陛下當真要隨她出宮去麼?還是一味地留她在宮裡熬成老姑娘?」

    好像怎麼都不是個法子。他始終沒有答案,皇后更加沒有。這是個越細想越讓人苦惱的事,想問沐容的意思更是無從問起----大概還會讓她徒增煩擾。

    賀蘭世淵想著,抬頭看了看又在心不在焉的她,算了,先不提了,相較於讓她被問得心煩,他更樂意看她時時刻刻都沒心沒肺地笑著。

    「皇帝不會納娜爾為妃」這事很快就傳遍了,不用想也知道六宮嬪妃聽了必然很愉快----雖然娜爾只是個還沒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但如果入了宮必定也是個棘手的。因為是鄰邦公主,皇帝不可能虧了她,嬪妃想除她卻還得掂量掂量其中利害,萬一鬧得兩國交兵可就糟糕了。

    於是這回當真喜氣洋溢了。沐容在長秋宮的時候,皇后說起這事,評價是:「為了個小姑娘,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的,本宮這足不出戶的都聽說她們為此鬆了口氣。」

    然後娜爾在後宮的人緣也就突然好了----廢話,反正日後不是情敵,娜爾這個身份高貴的當然是能結交就要結交一下嘛。

    擾得娜爾不得安寧,最後索性躲到了沐容房裡。

    正好碰上沐容當值,不當值的十雨倒是到她房裡「接待」娜爾了,但是語言不通,沐容回房時就看見倆人大眼瞪小眼地打手語瞎比劃。

    隨著她推門的響動,倆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又不約而同地哭喪了臉。

    「姐姐!」娜爾跑過來連拉帶扯地把她拽進屋裡,「快,幫我照著這個寫一個!」娜爾指著她貼在牆上用於自省的那張「大字報」,一張小臉滿是怨憤。

    沐容看了看那幾個大字:細心點!謹慎點!努力奮鬥!

    ……殿下您要這個幹什麼?您幹了什麼不靠譜的事麼?

    沐容表示不解,娜爾大聲地吼了一句「No!」,然後說:「姐姐你幫我寫一個拒絕見人的好不好……這兩天突然有很多人來,好煩啊!我還要學漢語啊!」

    沐容奇怪了一瞬就算嬪妃想要結交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吧,仔細一想倒是明白了:不只是想結交,依娜爾的身份,多少是在皇帝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而且……現在新年,拜年什麼的,擱幾千年後也可以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

    瞧瞧把人小姑娘逼的!都抓狂了!

    人家容易麼!一個人在皇宮裡,不僅是舉目無親,還加上一語言不通,互相誰也聽不懂誰說什麼,拜哪門子年、套哪門子近乎啊?!

    沐容當然是要幫這個忙,但是考慮到自己字丑……沒敢直接寫。

    找了塊炭來,先在紙上輕輕描了個輪廓,覺得好看……起碼能看!才拿了筆墨,一點點地塗色,感覺就像學生時代畫板報……

    塗完、晾乾,沐容長舒了口氣,大功告成。言簡意賅,霸氣醒目。

    。

    娜爾從此果然過得清淨了,心情甚好,語言學習一路順暢。

    直至皇帝閒來無事去探望,到了門口,看見大門緊閉。抬頭一看,左邊的那扇門上寫著八個大字:正在學習,閒人止步。

    雖然字挺好看吧,皇帝還是頭一個就想到了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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