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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就知道皇帝一定會追問到底。

    沐容上前斟酒的時候,皇帝便神色淡淡地問了:「說吧,實話。」

    沐容一邊平平靜靜地斟著酒,一邊慢條斯理說真相:「奴婢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皇帝一怔,心說又是個新詞,聽得旁邊的皇后一笑,又問沐容,「那朵哈說的什麼?」

    「朵哈說……」沐容矛盾了一下,覺得自己總結完了再譯給皇帝不大對,便還是照原話說了,「她說娜爾公主這些日子在宮裡住著,看上去心情大好,多勞陛下照應。如此這般,日後……汗王也放心了。」

    皇帝無甚反應,皇后卻是眉心狠狠一跳,沐容剛有一驚,便聽到皇后一喟:「娜爾才十二歲。」

    沒有半點嫉妒帶來的不快,皇后眼底儘是悲戚。賀蘭世淵一壁一握皇后的手,一壁隨意地抿了口酒:「就知道汗王讓女兒來必定有這意思,朕就沒打算納她。」

    喲呵。沐容心有一笑,一時覺得這皇帝還真是有分寸的,雖說瑞王送進來的美婢他大大方方收了,但是沒納入後宮;如今汗王有意將女兒送來為妃,怎麼說也該是個「外交戰略」,皇帝倒也不收,是因為顧及娜爾年紀小麼?

    總之沐容的心情好了些,替娜爾放了心。

    因有守歲習俗在,宮宴自也持續到了很晚,到了年初一才散了席。帝後一起出了輝晟殿,次日還有大朝會,皇后回身一福便要告退回長秋宮,反被皇帝一握:「去成舒殿吧。」

    皇后微愣,到底沒有拒絕,便一起上了御輦。

    翌日,大朝會散後,賀蘭世淵立即召了契木前來,告訴他:「朕知道汗王的意思,但朕不能娶娜爾。與靳傾關係如何,也不在她嫁與不嫁。」

    頭一句是表明自己的意思,第二句是讓汗王放心,便是沒這和親公主,大燕與靳傾也該如何就如何。

    契木沒有多言什麼,甚至有兩分欣慰,施了一禮便告退。

    沐容看得奇怪,昨天誰怪她多管閒事來著?如今這神情又怎麼回事?

    納悶地盯著契木遠去的背影看了半天,視線一收回來,就撞在了皇帝的雙眸上。

    「……陛下。」沐容覺得一噎,低著頭戰戰兢兢的樣子。

    「你這什麼眼神。」皇帝含笑瞅著她問,頓了一頓,雙目微眯:「容容?」

    ……!!!

    沐容當場石化,繼而全身一陣蘇。特麼……又……又多個黑歷史是吧?

    昨天沐斐就一著急當眾叫了那麼一聲,陛下您靳傾語聽不懂於是光注意這個了是吧?

    沐容的目光投在了面前不遠的漆柱上:你再叫一聲信不信我撞死給你看?

    深吸口氣,她覺得自己再不答話這沒節操的皇帝必定再叫一聲,於是沐容微微笑:「沒什麼……奴婢就是覺得……」輕一停頓,聲音成了低低的嘟囔,「覺得這契木王子有點兒怪。」

    「怪?」皇帝笑了笑,「怎麼怪了?」

    「嗯……」沐容踟躕了一番,跪坐下來說了實話,「昨天朵哈說了那番話之後,奴婢沒照著譯給陛下,他說奴婢多管閒事了,明明是想讓娜爾進宮的意思;今天這般,瞧著倒像是很高興娜爾不會進宮、替她鬆了口氣一樣。」

    分析得清楚、對比得明白。沐容到底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居民」,試著拿捏過帝王心思,自覺照實說話定是對的,所以能不藏著掖著就不藏著掖著。可御前眾人聽完了這番話生生為她捏了把汗----還沒聽過哪個宮女敢這麼跟皇帝議論旁人的。

    總之還是三觀不一樣……

    賀蘭世淵聽完她的分析,沉吟了一會兒,馮敬德正在旁邊察言觀色地猜下一步的走向是什麼呢,皇帝忽的一笑:「其實也說不上怪。」

    口氣輕鬆,居然樂得跟她討論一番?

    「契木嘛……一邊是靳傾的王長子、未來的汗王,一邊又是娜爾的兄長。作為兄長,不忍心妹妹遠嫁是在情理之中的,但作為王長子,肯定又要為靳傾考慮考慮。」

    皇帝解釋完了,沐容恍悟:「所以心情很矛盾?」

    皇帝點點頭:「換了是我我也矛盾。」

    「哦……」沐容深以為然,試著體會這種情緒,琢磨得頗是投入,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的宮人們臉都白了一瞬:陛下……您沒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稱呼問題嗎?

    其實賀蘭世淵說完就意識到了,啞了一瞬,覷了覷沐容的神色,見她思考得認真好像沒察覺到,也就沒在意別人的反應。

    自己倒是腹誹了一句:今天怎麼這麼輕鬆這麼有耐心啊,跟她閒聊個什麼勁兒啊?大年初一心情好?

    於是當沐容大體懂了契木的心思轉回頭來的時候,無意中一瞥皇帝手中拿著的那本摺子不禁一怔:陛下您會靳傾語啊?

    所以之前找她翻譯是逗著玩兒的嗎?

    再看了看又覺得不對----陛下您拿反了好嗎?

    偏生皇帝還是一副沉默認真的樣子,沐容躊躇再三,還是決定提醒一聲比較好:「嗯……陛下……」

    「嗯?」這廂賀蘭世淵還自嘲著呢,根本沒看進去手裡的東西,聽她一喚也沒完全回過神來,直到聽見她說:「您……您拿反了……」

    「……」他差點鑽到桌子底下去。自稱出錯的微尷尬加上自嘲自己和她聊得太輕鬆導致走神走得太過,本來拿起這一本就是想交給她譯的,結果就這麼心不在焉打開看了,還……還拿反了……

    合上往桌上一拍,皇帝似是漫不經心地環視了一圈,眾宮人都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的神色。

    就沐容還在旁邊笑意訕訕。

    略帶不滿地一聲鼻哼,皇帝隨手把摺子遞給了她:「喏,拿去譯了。」

    沐容伸手接過,一聲「諾」還沒說出來,皇帝又淡淡地補了一句:「找個人替你寫,你的字太醜了。」

    「……」沐容當眾被揭短不禁滿臉通紅,賀蘭世淵忍著沒笑。

    扳回一局,心下甚慰!

    這本摺子卻讓沐容苦惱無比,她字丑,這人的字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比不得她的『丑』吧,但是也忒糙了點好麼?簡直有一種在現代時看病歷的錯覺,放眼望去長得全一樣……

    在屋裡試著翻譯的她看著看著就心煩意亂,覺得得換換環境緩緩心情,到了院子裡繼續心煩意亂。

    怒然捶桌:這特麼誰啊!給皇帝的摺子好歹算正式公文吧!寫成這德行你好意思啊!

    還有末尾那落款……我勒個去真是好生豪放的簽名啊!一個大圈裡面一堆字完全分不清誰是誰啊!

    「救命!!!」沐容伏案捶桌大呼,話音未落,外面傳來一聲清朗的:「容容啊……」

    「……」沐容瞬間靜音,覺得自己後背寒毛倒立。

    抬起頭看過去,神色自然無比糾結:真……真是壞事傳千里啊……

    「殿下……」沐容扯起一弧笑容,覺得這倆字從風姿卓約的瑞王口中叫出來簡直……

    無……法……直……視……

    比皇帝這麼叫還無法直視,皇帝總間歇性沒正經她好歹還有點抗體,瑞王這麼一叫真是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不過,來得倒是真好。忽略肉麻的不適感,沐容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身笑吟吟一福:「殿下安!」

    「免了。」瑞王一笑,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剛才被捶的桌子,「大過年的,怎麼一副懊惱的樣子?」

    「陛下讓奴婢譯本摺子……」沐容一邊說著一邊回身將桌上的摺子拿了起來,遞給瑞王可憐兮兮道,「字太潦糙,看不懂……」

    瑞王接了過來,隨手一翻,先看了末頁的落款,先是一怔,繼而看向她慢吞吞道:「皇兄對你夠放心的啊……」

    「……怎麼了?」沐容不解。

    瑞王拿著摺子笑問她:「知道這是什麼麼?」

    「……靳傾來的摺子啊。」沐容答說。

    「……皇兄沒告訴你是誰寫的?」

    沐容搖頭,瑞王緩了口氣:「靳傾汗王親筆。」

    ☆、第33章止步

    畢竟自己也是御前的人,天天面對著皇帝,沐容聽說這是靳傾汗王的親筆信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激動,心裡吐槽了一句汗王字真醜,便央求瑞王給她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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