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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於是皇帝很詫異地發現沐容突然安靜了,連求情的話都沒說。
……嚇傻了?
不至於吧……
沐容心中很掙扎,皇帝心裡很忐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她半天,終於見她悲悲戚戚地抬起頭來:「陛下……能不能……」
皇帝挑眉:「嗯?」
「能不能……把奴婢發落到浣衣局去……」
「……」皇帝淡泊道,「你要跟嫵芸作伴去?」
然後聽到沐容很認真地應了一聲:「嗯……」
「嗯」是什麼意思?
皇帝不知道她是因為覺得先前在宮正司太丟人所以誓死不願再去一次,還道她是那准了自己不會那般發落她才敢這麼說。於是心底jian笑著,沒給她這台階下:「嗯,去吧。」
「謝陛下。」沐容一拜,起身就要走了。
……沐容你認真的?
皇帝一愣,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還真是想法和旁的宮人半點都不一樣啊?
「皇兄。」瑞王站起了身,輕輕一嘆,勸了一句,「算了吧,近來和靳傾交往頻繁,留著她方便。」
這廂沐容已退到殿門邊了,聽到這話也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其實單從電視劇里也知道浣衣局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不過換個角度說,御前也不是----工資好福利好是不假,風險還大呢!
凌姬這個金牌寵妃都說發落就發落了,她這麼個宮女……嘖嘖,今天這下場真是合情合理,就當藉機逃了生得日後摔得更慘。
心中感慨一句「君心難測君心涼薄君心毫木有人性」,沐容準備好變身洗衣機的日子了。
倒是另一個聲音讓她不得不停了腳:「瑞王殿下還真是護著沐姑娘。」
----停腳的主要原因是這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她怕再退就撞上!
以及這酸溜溜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回過頭,沐容皺眉看著來人,見她施施然跨進了門檻,朝皇帝一福:「陛下大安。」繼而看向了沐容,笑吟吟說,「方才在外頭,看瑞王殿下對姑娘動手動腳的,手都伸到衣襟里去了,本宮還覺得有些不妥。如此看來……倒是真有情分?」
沐容的表情立時不對了,分明覺出來者不善,表面恭恭順順的,內心開啟防禦模式:你誰?你幾個意思?
☆、人生
「陛下大安。」那人沒理會沐容的反應,頜首向皇帝一福。
一眾宮人不由得偷眼瞧瞧沐容又瞧瞧她,一時都暗說:快跑吧……小心她抽你……
「穎貴姬。」瑞王淡睇著她,微有不快,「沐容一個女官,手上傷了,本王看看罷了,談不上『動手動腳』吧?至於『手都伸到衣襟里去了』……」瑞王一聲輕笑,信步走到沐容身前,手一探,手指不過碰了衣領的邊緣便將那瓷瓶又拈了出來,「她手上不方便拿,本王把這藥給她放進去罷了。」
朗朗地說罷一番解釋,自己沒覺得什麼,卻說得沐容心慌:這個時候解釋得這麼急、這麼多……反倒顯得心虛吧?
皇帝看了看瑞王,倒是對這番話未予置評,穎貴姬嫣然一笑,又向皇帝福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臣妾更不敢怪瑞王殿下如何。不過……沐容姑娘瞧著也是嫁人的年紀了,陛下何不成全了殿下,也算給沐容姑娘個歸宿不是?」
尼瑪亂點鴛鴦譜啊……
要不是最近犯錯太頻繁實在不敢再得罪皇帝,沐容真想罵人。
本覺得這麼荒謬的提議無甚參考價值,可眼前二人的反應卻讓她心裡一顫:皇帝面上一沉未說話,瑞王聽罷便笑看向她……
這滿眼的詢問之意是怎麼回事?!
婚嫁不是自古就是終身大事嗎……為什麼這麼一提就認真了啊?!
「沐容姑娘在宮裡服侍過,想來日後在王府也會如魚得水。待得殿下大婚,也不必擔心沐容姑娘會不敬王妃。」穎貴姬噙笑說著,對沐容來說猶如五雷轟頂----怪不得說得這麼隨意,賜個宮女下去給親王做妾是多大點事!
陡然想起曾經在書上讀到過,現代人覺得古代人「三妻四妾」,其實大部分時候是不允許有「平妻」的,即實際上是「一夫一妻多妾」----而妾,那!就!是!個!物!件!
但凡丈夫樂意、正妻同意,那就可以隨便納……
不僅可以隨便納,好友之間互相送妾那也是……一樁美事……
換句話說,把她賜下去,跟皇帝心情好了送瑞王點東西沒啥本質差別。所以今天穎貴姬提出來了、瑞王又是一副「笑納好了」的神色……難不成……
絕對不能等著皇帝問瑞王的意思,瑞王點了頭自己就沒得跑了!
沐容當機立斷,俯身就拜了下去:「多謝貴姬娘娘美意,但……奴婢剛犯了錯被貶去浣衣局,可見規矩上是不周的,就……就不去王府丟人了。」
美意你妹!實際上沐容心裡把她罵了個遍----男人把女人不當回事,你個女人也把女人不當回事?
人幹事?
穎貴姬心裡的算盤打得明白:聽得皇帝把她貶了,本想這樣正好,結果沒想到瑞王出言求情,她是斷不肯瑞王就此把這事攔下來的----既然皇帝對沐容可有可無,就索性把沐容賜給瑞王好了,王府里的事於她無礙,可沐容在御前卻礙了六宮的眼。
所以她才無所謂沐容怎麼解釋,笑吟吟地望著皇帝,靜等聖意。照去浣衣局也好、賜去王府也罷,總之,沐容是不能留在御前了。
皇帝和穎貴姬的想法卻正好擰了----本來貶沐容去浣衣局就不過那麼一說,看她傻乎乎的完全不給自己台階下,就想要不讓她去幾天吃吃苦頭再調回來;如今突然殺出個穎貴姬,當真以為自己拿她不當回事,又借了瑞王和沐容的親昵想把沐容賜下去……
開!玩!笑!
再看看瑞王那一副坦然受之的神色,皇帝暗道一句「宮女你看上誰隨便挑,沐容想都別想」,輕一咳嗽,開口道:「沐容說的是,就她這規矩,到王府還不夠丟人的。不過既然穎貴姬你抬舉她,朕也不貶她去浣衣局了,還留御前吧。」
「……」
瑞王心說:皇兄您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沐容大呼:誰要她抬舉啊!讓我去浣衣局好嗎!
穎貴姬則是一怔,少頃終覺尷尬,暗橫了沐容一眼,貝齒一咬,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低著頭走過去訥訥地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案上,輕輕道:「臣妾……做了兩道點心,陛下嘗嘗……」
「嗯。」皇帝一點頭,視線划過那食盒後停在她臉上,溫聲問她,「近來身子怎麼樣?」
「無事了……」穎貴姬面上微紅,喃喃回說,「太醫開了方子,服了些時日,無大礙了。」
皇帝又「嗯」了一聲,繼而翻著摺子道:「既然無事了,日後來成舒殿,該通稟便按規矩通稟吧。」
「陛下……」穎貴姬有一瞬的驚慌,卻又遂即知道沒什麼可說的,本也沒奢求一輩子都能來成舒殿不用通稟。
但……此時提了這個,是因為沐容?
淺一咬唇,穎貴姬垂首道:「諾。」
「朕還有事,你去側殿歇著吧。」皇帝淡泊道,穎貴姬識了趣,雖是不甘不願,還是福身說:「不擾陛下了,臣妾告退。」
在她離開間,沐容注意到她經過自己身側時的那一抹冷笑。
瑞王看了看沐容,皇帝既不貶她去浣衣局,他也就不瞎操別的心了。將那藥瓶擱回了沐容的衣襟里,轉身朝皇帝一揖,說還要去給太妃問安,也告退。
留下沐容一個人傻站在門邊。
「過來。」皇帝看罷了一本摺子後開了口,語氣沉沉悶悶的,讓沐容覺得害怕又不敢不聽。
一步步都跟走在刀刃上似的極慢極艱難,走了半天才到他面前。
皇帝抬眼一瞥她:「坐。」
次奧您這個表情誰敢坐啊!嚇哭了好麼!
沐容想了想……不坐也得坐……
如坐針氈,嗯,差不多就是這感覺。沐容還自覺沒有古人那種對帝王的敬畏----也不是不敬,就是不習慣,但很多時候反應不過來----可是眼下,她自己都覺得皇帝要是再說一句狠話或者表露出半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