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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瑞王心說這怎麼了,這又是什麼罵人的方式?連著佛祖一塊弄進來?

    便想提步走過去一探究竟,途中聽得沐容語氣中驚怒不變地再吼一聲:「我勒個大去!!!」

    「……」瑞王一邊探頭去看,一邊皺眉問她,「怎麼了啊?」

    「您看……」沐容淚汪汪地抬起頭,委屈得和剛才出言怒罵時判若兩人。

    瑞王定睛一看,是她手裡拿著的那隻繡鞋側面有一隻繡花針,只露了一個指尖的頭在外面,又是斜著扎的。怨不得她走了一路都沒什麼感覺,進殿間一個寸勁卻傷了腳。

    瑞王的頭一個反應自是幸災樂禍:「姑娘你……太粗心了。」

    還道是她自己做完鞋忘了拔針。

    沐容剛想回他一句「什麼啊」,同時就已聽他說:「不對……」

    繡鞋看著雖然不舊,但也已經不新了,明顯已穿過些日子,這針總不能是在鞋裡待了這麼多日都沒被發現----誰也粗心不到這份兒上。

    鞋裡被血染得殷紅點點,襪子上亦是。瑞王看著沐容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牙間顫抖著恨恨道:「樹大招風啊……」

    是被人算計了。

    御前失儀,有人拿準了想讓她吃這虧;就算沒能要她的命----便如今日這般,她這傷也得讓她好生再休息一陣子。

    明明是舊傷剛好,這又不得不告假,隔三差五地不出現,若要「爭寵」自然是沒戲了。

    瑞王凝神一笑:「被算計了?」

    沒想到沐容卻是啐了一口:「呸!被狗咬了!」

    ……還真是半點口頭的虧都不會吃啊。

    御前的人很多,嫉妒她的不在少數。沐容一時拿不準這詞是誰的算計,卻是拿準了決計不讓那人背地裡笑。

    以為她能就此在御前消失一陣子?偏不!

    對付腳傷的方法多了去了----穿慣了高跟鞋的人,誰沒個偶爾傷了腳的時候?還總請假麼?

    當即找醫女來看了,沐容冷著臉提了要求:「要止疼管用的藥。」

    醫女愣了愣,溫柔地勸他:「姑娘,光想著止疼可不行,止疼的藥療傷上總差些……」

    「又沒傷筋動骨,皮肉傷罷了,我慢慢養著便是。」沐容目光陰冷,「止疼為上。我還得去御前傳譯,誤了事誰也擔待不起。」

    威逼利誘,嚇得醫女大氣都不敢出地給她開了方子。

    於是愣是一天也沒歇著。早上起來,敷了藥,用布緊緊裹好----沐容大嘆一聲真是奢侈,長這麼大頭一次拿真絲的料子包傷口啊!

    透氣性好……

    鞋內靠近傷口一側的地方墊了薄薄的棉花,軟軟的,不走太久便不怎麼覺得疼。

    沐容一邊在房間中慢慢走著適應著,一邊磨牙:「跟我斗,誰這麼傻這麼天真?二十一世紀的女漢子由你折騰?」

    洒家可是拎著兩箱牛奶爬十幾樓不喊累的主!

    而聞門外語聲漸多,知是當值的宮人們準備往成舒殿去了。沐容神色悲壯地拉開門出去,掃了眾人一眼便道:「我也準備好了。」

    「……」

    一陣安靜,準備替了她的職的佩環訥訥道:「沐……沐容……我替你去吧……」

    「用不著。」沐容大步踉蹌地往外走著,幾乎看不出步子有什麼不穩。一眾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品秩高些的宦官做主道:「得,佩環你歇著吧,我一會兒跟馮大人回個話。」

    怎麼看都覺得沐容今天格外氣勢洶洶啊……

    連沐容都覺得今日自己身上戾氣好重,有一種要拎刀砍了仇家的錯覺----雖然還不知道這仇家是誰。

    這戾氣導致皇帝見了她時都有一愣:怎麼了這是……

    「腳沒事了?」皇帝問她。

    一貫見了皇帝就軟了下來的沐容,此時在這種戾氣的縈繞下多了兩分生硬:「沒大礙。」

    「……」皇帝默了一會兒,吩咐一旁的宦官道,「去添個墊子來。」

    待那宦官取了墊子回來,又對她說:「坐吧。」

    沐容氣鼓鼓地坐下,敬業地拿起玄霜研墨。案桌對面的凌妃凝睇著她,笑吟吟地抿了口茶:「瞧沐姑娘昨天那一下摔的,怕是不輕吧?怎的不多歇歇?」

    那事雖然不能怪到凌妃身上,但沐容現在心中正不快,大有一種「誰惹我我罵誰」的魄力。聽得凌妃發問,好不掩飾地冷睇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研墨:「多歇歇,不是讓看奴婢不順眼的人得意了?」

    她這話說不上是針對凌妃,倒也是明擺著把凌妃一起罵進去的意思。當著皇帝的面,凌妃自是不能由著她這麼說,黛眉一挑:「你說什麼?」

    「啪。」沐容手裡的玄霜一擱,幾滴墨汁從硯台里濺到桌上,一成不變地又重複了那句話,「多歇歇不是讓看奴婢不順眼的人得意了?!」

    沐容是成心激她,知道她這般的小心眼,被她這麼一說必定心虛----但她可沒指名道姓地罵她凌妃。

    「啪。」這回是凌妃一掌擊在案上,「賤婢!信口雌黃挑本宮的不是?御前還輪不著你搬弄是非!」

    信口雌黃?我還信口塗改液呢!①

    沐容無聲一笑,復又執起玄霜繼續研墨。適可而止便是,一直爭下去反倒顯得自己不講理。

    皇帝則是打量著沐容的神色,看她冷著一張臉懶得和凌妃多說話的樣子頗有兩分傲氣,又明擺著在忍著不多言,還未來得及開口,凌妃便又在旁斥道:「會幾句靳傾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後面明顯還有別的話,沐容卻沒給她說的機會,抬了抬眼皮:「姓沐。」

    ……火上澆油。

    凌妃就沒在宮人面前吃過這樣的虧,面上一白,當即喚了人來:「來人!宮正司那邊上次不是給她免了二十麼?今兒個給本宮打完了,看她再不長記性!」

    「凌妃。」低沉一喚,這回出言的是皇帝。

    皇帝輕抬了眼瞧著她:「她是朕御前的人,上次你罰她,可以說是她背著朕冒犯了你故而不曾特意稟過;這次,朕就在這兒。」

    輪不著你來動刑。

    沒說出來的這句話凌妃與沐容都明白。

    凌妃不敢吭聲,沐容也不說話。

    這次,凌妃算是掐錯了人。從前既沒有人敢告狀、也沒有人敢把她逼到這個份上。是以沐容當著皇帝的面一步步迫她的時候,她就毫無防備、毫無經驗地著了她的道。本是在皇帝面前一個樣子、在旁人面前另一個樣子----眼下……破功了……

    沐容含笑欣賞著凌妃的神色,暗說這情商高低和受教育程度還真是很有關係啊!

    感謝義務教育!感謝高等教育!感謝政府感謝黨!

    「在朕面前都敢如此,在皇后那兒呢?」皇帝口氣淡淡,在看出凌妃神色一動間面色便黯了下去,「皇后不跟你計較、也不會跟朕告狀,你到底還做了多少沒規矩的事?」

    撕了凌妃這張面具,沐容心中大感暢快,淡看著她心底笑說:折騰我?忍字頭上一把刀,我才不在自己心上插刀!

    「馮敬德。」皇帝隨口喚了一聲,眉頭輕蹙鮮有不快。馮敬德連忙上前聽命,下意識地掃了沐容和凌妃一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看皇帝面色陰沉,莫說侍駕已久的凌妃,就連沐容也瞧出來----凌妃這是要倒霉了。

    眉眼帶笑,沐容對著凌妃動了動嘴,無聲地道了一句:Goodluck!

    ☆、大捷

    「陛下……」凌妃慌了神,不是因為當著皇帝的面斥了沐容,而是因為皇帝覺得她不敬皇后。這是凌妃一直以來最不服、卻又最沒辦法的一件事----皇后身體不好,莫說要爭寵,便是連承寵也難,更不可能有孩子。任誰看來,這皇后被廢都是遲早的事,一旦後位空下來,十有八|九就該是這凌妃的。

    凌妃自己心裡卻清楚,皇帝根本不會廢后。

    她不明白原因,更加改變不了。如此一來,心中不忿多了,再仗著自己得寵,在皇后面前多有不敬。皇后卻是個懶得同她計較的,又看皇帝喜歡她,不曾說過她半句不是。

    結果居然是因為一個女官,揭出了這麼件大事。

    「臣妾萬不敢對皇后娘娘不敬!」凌妃驚惶不已地拜了下去,跪伏在地,猶能覺出皇帝看她時說不出的冷厲。

    降位?褫奪封號?

    沐容淡淡看著,心底又有些許好奇----平日裡看的電視劇、小說不少,親自圍觀皇帝下旨罰嬪妃還是第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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