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所謂「欲加之罪」,凌妃她不患無詞啊!
齡兮和文俞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凌妃的旨意在,二人攔不得,一時只恨自己位份太低,不然非到陛下跟前告一狀!
看著沐容照樣一副沒臉沒皮不怕死的樣子,也就不再勸什麼,沉默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沐容長長地吸進一口氣,勾起微笑,自我安慰:杖責嘛……在古代……挺常見的吧?小事……小事……
於是悲壯地提步向那兩個宦官走去,兩個宦官便押著她進了宮正司……
跨過宮正司的門檻,沐容看到牆邊立著的竹杖的剎那間……腿就軟了。方才在齡兮和文俞面前裝出的淡定自若蕩然無存,目光呆滯地望了一望,神色悲戚無比:「特麼……我還不想死……」
「……」這前後的反差搞得兩個宦官大是無奈,心說你怕就怕嘛,一路上還裝個什麼啊?杖責五十當是小事啊?早點哭出來也不丟人!
「大人……」沐容用力地抓了一個宦官的手,「能不能……」
「不能。」不說也知道她想說什麼,那宦官打斷了她的話。不過瞧著她年紀不大,也素來知道凌妃的狠厲,一時倒有點心軟,揮了揮手中的銀票,「瞧見這個沒有?齡兮姑娘留下的,能讓他們打輕點。」
繼而宮正司眾人,便見識了這個傳說很是「彪悍」的御前傳譯女官的氣魄……
被送來領罰的宮人,天天都有。宮女也好宦官也罷,哭的叫的都有……但真沒見過這麼抱著柱子不撒手的。
好歹也是御前女官,怎的就能這麼豁出去了毫不在意儀態?
直到最後,連宮正都被驚動了,出來便喝了一句:「虧得還是御前的人,也太沒規矩了!」
這廂沐容聽言就喝回去了一句:「命都要沒了!規矩你妹啊!」
「……」
眾人就鬧不明白了,御前缺人麼?禁軍都尉府缺傳譯官麼?怎麼就用上她了?
其實沐容已經很忍了。哭也好鬧也好、抱著柱子不撒手也好,她自始至終都沒罵凌妃一句----要是擱在現代,她絕對罵凌妃一戶口本,還得把已遷出的人口都加上!
宮正皺了眉頭,見凌妃身邊押她來的宦官已離開,便問宮正司的人說:「怎麼吩咐的?」
「杖責五十。」身邊有宮女回了話。
宮正一嘆,又看向沐容:「你多大?」
70B……
沐容差點回了這麼一句。定了定神,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好沒正經,淚眼婆娑地看向宮正:「十六歲……」
「嗯……」宮正微微沉下一口氣,緩緩道,「御前的人,打壞了也不好交代。杖責三十,剩下二十暫且記下,凌妃那邊……大抵也不會細問。」
沐容眼裡,登時覺得這位宮正背後長了對美麗的天使翅膀、散發著慈祥善良的光芒、頭上還頂了個光圈……
然則即便是這樣,第一杖打下來之後,沐容還是從此對凌妃恨得無藥可醫了。
太痛了……
那種痛,讓她想起上學的時候,總要途徑一個自行車存放處。有一天走路時沒低頭看手機,腳下一個不穩就摔了下去,旁邊的車也跟著不穩了,直接砸在了她腰上----且那還是一輛分量不輕的電動自行車。
痛了一下午,上課的時候都不敢動,回家一看,好一片青紫。
現在的痛卻更厲害。一陣接著一陣不停地涌著,痛得她在哭喊和回憶中逐漸意識模糊。
那次回家……有爸媽給上藥,後來又被逼著去醫院做了檢查。
如今……她能怎麼辦?
所幸這古代十六歲沐容的身子比她那二十三歲女漢子的身子要弱不禁風多了,大概是還沒打完就暈了過去、醒來就已在自己房中趴了。
「次奧……」剛一挪動,沐容就瞅著冷氣地嚎了出來,心底問候了凌妃全家。
「別動了。」齡兮在她背上一按,溫言勸道,「好好歇著吧,傷得不輕。」
「凌妃那混蛋什麼來頭?!」沐容怒問,在熟人面前,毫不留情地給凌妃加了「混蛋」這個後綴。
「寵妃麼……」齡兮輕輕道,「你也瞧見了,人生得漂亮,家世又好,桀驁的性子跟旁的嬪妃也不太一樣。據說打從太子府就得寵,幾年了……」說著輕輕一嘆,又續道,「聽人說,御前哪個宮女得臉些,都免不了要被找麻煩。你這是輕的,從前直接打死的都有。」
要不是宮正開口減了刑,她估計也難逃一死。
「混蛋!」沐容又罵了一句,齡兮本以為她還在罵凌妃,便也沒勸,結合下文才知……似乎是在說皇帝?!
「不就是個寵妃麼!由著她動刑動到御前來……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齡兮張惶得二話不說就捂了沐容的嘴,「你瘋了?」
沐容推開她的手,又怒而道:「她憑什麼啊!」
「……你聽我說。」齡兮羽睫輕覆,向她解釋道,「你想想看,御前有多少人?----我便是到現在都數不清楚。打死了的陛下多半不知道;沒打死的……哪一個不懼著凌妃?誰敢到御前告狀去?」
「那這回她倒了霉了……」沐容的冷笑中有兩分邪氣,齡兮一怔,看沐容半撐起了身子,握拳往榻上一錘,「跟丫死磕!」
☆、傳譯
賀蘭世淵覺得有點彆扭。
好像突然少了點什麼,仔細想想又說不上來。這種彆扭一直持續到靳傾使節克特再次覲見,他才倏然恍悟----似乎有日子沒見著沐容了。
這感覺有些奇怪,沐容到御前的日子不長,居然會幾日不在便讓他覺得不適應?
擱在從前,御前宮人有所調動,他都未必留意。
大概是她太咋呼了吧----賀蘭世淵這樣想著,覺得這是個大原因。不說別的,便是旁的御前宮人都躲著她走的這事,他這個當皇帝的每天看在眼裡,都習慣了。
一時沒多問,宮人偶爾告個假也在情理之中,還有許多政事要處理,沐容到底只是個宮女。
傍晚時分,又是一大摞摺子擱上了案,拿過第一本一看----看不懂。
看不懂倒也無妨,靳傾汗王的賀表罷了,大多是客套話,不算什麼要緊事。常常是有時間看便讓禁軍都尉府譯了來,沒時間看就索性擱下,過些日子再回個同樣客套的回去,總也沒打錯。
便又去取下一本。
幾個駐靳傾使節一同呈上來的,稟報這些日子以來的一些事物。看到最後,皇帝的目光卻停在那個名字上。
沐斐。
沐容的父親。莫名地滯了一滯,遂回過神來,復又拿了那賀表起來,似是隨口一般問馮敬德:「沐容呢?」
馮敬德如實回稟:「告了假,說是病了。」----是旁人替沐容告的假,跟他說的原因也確實是這個。事實如何他這個大監心知肚明,卻是不能戳破,宮裡多是如此。
病了?皇帝微一怔,又問他:「病得重麼?」
「應該……還好吧。」馮敬德道,遂賠笑說,「臣也沒去看過。」說著,他的目光落在皇帝手中的那本賀表上,詢問道,「可是要找人譯?臣差人送到禁軍都尉府去、或者看看沐容姑娘精神如何?」
「不必了。」皇帝拿著那本賀表站起了身,一壁往外走著一壁道,「朕去看看。」
「混蛋!」隔著門聽到一聲怒罵。賀蘭世淵腳下一停,隨即笑了出來----這已經是第二回無意中聽到沐容罵人了,上回是錢末,這回又是罵誰?
伸手一推,門卻拴著。輕輕蹙眉,在馮敬德開口之前,便逕自叩響了門。
「誰啊!」口氣很沖的一聲「詢問」,賀蘭世淵挑了眉頭,倒要看看她這是跟誰賭氣。輕一咳嗽,道了一句:「開門。」
屋裡一下子靜了。
皇帝很是等了一會兒,門才打開。開門的卻是齡兮。
「陛下大安。」齡兮規規矩矩地拜了下去。一直在外頭服侍的人,頭一回這麼「撞」上皇帝,緊張難免----尤其屋裡還趴著個重傷的沐容。
「免了。」皇帝隨口就讓她起了身。
齡兮以為,沐容就算傷得重動不得,也得勉強有個要起身見禮的意思----結果她完全沒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