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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7:03 作者: 荔簫
「但是你把她按牆上了,是不是?」皇帝又道。沐容悶悶地點頭承認:「是……」
「原因呢?」皇帝問她。
沐容想了想,雖是告一狀也是告的實話,但沒準嫵芸就把命丟了,她在御前的名聲也就更保不住了。遂一福身,頜首道:「也沒什麼……幾句話說得急了,奴婢又一直暴脾氣,就沒忍住……」
殿裡的宮人們偷瞧著,一邊驚訝於沐容居然沒借這機會除了嫵芸,一邊好笑她在皇帝面前這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心說到底還是有人鎮得住這丫頭。
皇帝看她的眼神中則是滿滿的探究,很想知道她在自己面前的這副謹慎小心背後,到底是個多不羈的性子。
沒聽說過御前女官動手掐架的!
「你到底會不會武?」皇帝又問了一次,帶了點不耐煩的意味。
沐容暗一撇嘴,心下抱怨陛下您無聊麼?非得追問一姑娘家會不會武?
淺一欠身:「不會。」
「二話不說就動手了,還說不會。」旁邊有小宦官低低的反駁,沐容一個眼風掃過去,讓他即刻避了口。
皇帝笑看著沒說話。那宦官愣了愣,又大著膽子道:「姑娘,您可不能欺君啊……」
……嫵芸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幫她踩我?
沐容冷冷地睨著他,餘光瞥了眼一副看笑話的模樣的皇帝,一字字都像是從牙fèng里擠出來的:「本來就不會,何來欺君?」
聽著簡直像是要咬人。
「咳……」皇帝輕一咳嗽,「不會就不會吧,朕也沒說什麼。」
「……諾。」沐容目光轉回,頜首低應了一聲。
「幫朕看看這個有錯沒有。」皇帝交了本冊子給她,「禁軍都尉府譯的。」
沐容拿著那本冊子回了屋,隨意地翻了兩頁,並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就是本從靳傾語譯成漢語的詞集。一頁頁看下去,心下驚呼禁軍都尉府真是有本事,不僅意思對,居然還是押韻的,實在比她這個雅思七分的有水平。
沐容讀過明史,知道禁軍都尉府這個「部門」在明朝時有,後來演變成了錦衣衛。也知道錦衣衛的職能之一就是翻譯,聽說當時多是翻譯日語韓語。
彼時她覺得,古人有這水平嗎?
真是低估了祖先啊……
這個時空和她學過的歷史不一樣,好像都沒有日韓的前身在旁邊,至於這個靳傾……語言被大燕研究了個透!
手上這本詞集,不僅是挑不出錯,沐容被折服到因為覺得譯文太美,從而想把原文也背下來。
是以不當值的時候,沐容就喜歡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一句句地去讀、去背。宮裡地方大,很多地方人煙稀少,讓沐容想起了讀書時晨起在校園裡練英語的日子。
那時候因為考試壓力簡直恨極了英語,如今到了個英語不這麼重要的世界……她居然在自覺學英語!
「姑娘。」略帶試探的一喚,沐容回過頭去,身後是兩個宦官。
她站起身,將那本冊子收在了交領上襦的衣襟里,問他們:「怎麼了?」
「您可是御前的沐氏?」二人打量她一番後問道,問得客氣,沐容點頭便應了:「我是,怎麼了?」
「我們是凌妃娘娘身邊的人。」二人揖道,「娘娘聽說姑娘會靳傾語,有些東西想讓姑娘幫著譯成靳傾文。」
沐容聞言,心中便生了機警。這話怎麼聽都奇怪,縱使靳傾和大燕近年來交往愈發多了,大燕人自也多是拿靳傾的東西翻譯成漢語,這凌妃想把什麼譯成靳傾文?她看得懂嗎?
尚未來得及問,沐容便見一佳人從假山後緩步行來。一襲訶子裙做得精緻,高綰的髮髻上綴著數件珠翠,步履輕盈地走著,美得好似從畫中出來的仙子。
「凌妃娘娘安。」沐容識趣地沒多加欣賞,垂首福下身去。凌妃一笑:「從前不曾見過,姑娘倒是聰明,怨不得陛下喜歡。」
沐容心中一緊,從嬪妃口中說出「陛下喜歡」這話,絕對不會是單純的誇獎。
「娘娘謬了。」沐容低頭笑言,「倒不是喜不喜歡,不過是奴婢會幾句靳傾話,用得上罷了。」
「本宮知道。」凌妃也沒就此多廢話,伸手將一個厚厚的本子交給沐容,「這個,就有勞姑娘幫本宮譯出來。」
這是……?
沐容疑惑著接過,一看上面的文字,一句「你玩兒我吶?!」就險些脫口而出。
----大藏經!
一直不明白外面傳進中原的佛經是都是如何譯成漢語的,不過就算譯成漢語她也看不懂多少,如今……要她譯成英語?
用頭髮想想也知道凌妃這是成心找茬!
沐容抬起頭,將滿心不慡化作一縷溫婉笑意,氣沉丹田,莞爾向凌妃道了一句:「娘娘如此一心傳播佛經,真是佛祖的腦殘粉。」
☆、結怨
「你說什麼?」凌妃不知沐容何意,聽得眉頭微挑,但見她笑意盈盈,又瞧不出惡意?
「就是……」沐容想了一想,笑容更顯明媚,「醫書中講,『腦』乃元神之府;娘娘可知蠶絲麼?『腦殘』指得便是……娘娘心思細膩聰慧,猶如蠶絲。」
不卑不亢地道完這一番「解釋」,沐容大讚一句實在演技甚佳、邏輯清晰。
凌妃面色稍霽,不再與她多爭這詞,只再度道:「姑娘真是博學,這經,便勞姑娘譯了。」
沐容霎時很想把那經書糊她一臉----如若是類似於《牛津大辭典》那種硬殼的就更好了。
頜首再度翻了翻手中經書,沐容笑意未變地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懂這些,不敢褻瀆了佛祖,實在不敢隨意譯來。」
「便是不肯了?」凌妃等得便是她拒絕----誠然,沐容便是不拒絕,她也有別的話可說。
「不是不肯,是不敢。」察覺得出對方的咄咄逼人,沐容適時地服了軟,福下身去,「娘娘恕罪。」
周遭很是靜了一靜,這種安靜讓沐容越發覺得事情不妙。繼而聽得一聲冷笑,凌妃曼聲開了口:「來人,送宮正司去,杖責五十,打死了算本宮的。」
沐容渾身一個激靈。
我勒個大去!
動刑一時慡……全家……亂葬崗。
這話她當著錢末的面吼出來了,當著凌妃的面----還是識趣地忍了吧,不然……真是把自己送去亂葬崗了。
「還都給本宮記著。」凌妃居高臨下地睇著她,笑意清淺,「本宮知道她現在在御前得臉,但你們該是都還記得這宮裡誰說了算。和御前那邊也說清楚了,如是敢去陛下那兒說半句不該說的,本宮可沒那麼心善。」
轉身便走,行出兩步卻又駐下足來,回首瞟了一眼,淡淡道:「就是讓你長個記性。在宮裡,還輪不著你出風頭。」
凌妃施施然離開了,沐容自始始終沒有開口。過了須臾,打算把送去宮正司的宦官走上前,便見她抬起了頭,雙目冷涔涔地盯著凌妃遠去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了一句他們聽不懂的話出來:「FU……CK……YOU……」
二人相視一望,帶著兩分疑惑問她:「姑娘,您什麼意思?」
沐容站起身,貝齒狠一咬唇:「一種油!」
「……」
都說宮人間消息傳得最快,這邊沐容剛到宮正司,齡兮和文俞就趕到了。齡兮一看便急了,可旁邊是凌妃身邊的人,也開罪不起。
塞了銀兩給押她來的宦官,把沐容拉到一邊,二人便是一頓數落:「你這性子……必定又和凌妃娘娘頂了是不是?」
「沒有。」沐容搖頭,「她要我把大藏經譯成靳傾話,我譯不來,實話實說罷了。」
「你傻麼?!」齡兮喊道,「她又看不懂靳傾話,你先應下來,到時候糊弄過去不就是了?」
「……」沐容默了默,又挑了挑眉頭,「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不打無準備之仗』?」
「……啊?」
「哦,不知道就對了。」沐容道,「意思就是……凌妃擺明了是有準備而來的,我不答應自是我的不是;但我就是答應了,日後她必定也能挑出不是,隨便糊弄她,她准有法子查出來----總之她就是奔著折騰我的目的來的,費那麼多話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