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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丁雷注意到池燦的同學正擠出人堆往這邊過來,一手搭到了池燦肩上:「但為什麼你看起來並不開心?」
池燦停頓了一下,反駁說:「我沒有不開心。」
「好吧,」丁雷被逗樂了般哈哈笑道,「那這樣,既然你哥哥李景恪很忙,丁伯伯晚上帶你去城裡吃大餐怎麼樣?」
他看向那邊站著的阿文,又低頭對池燦說:「到時候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就不用擔心了。」
池燦想不動聲色地縮肩膀逃開,卻沒成功,連忙拒絕道:「謝謝丁伯伯,可我晚上還要寫作業,我哥不會同意的,」他沒忍住自嘲了一句,「他知道了就要打斷我的腿。」
那邊楊鈞已經捧著白泡沫餐盒直奔而來,邊招手邊喊池燦的名字。
「丁伯伯,同學找我了,拜拜。」他說道。
「池燦,」丁雷發力握了把池燦的肩膀,面含微笑的眼角皺紋深如刀刻,「李景恪為了你,下個月就要出發去緬北了,之後三個月都由我來暫時照看你,你不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嗎?他是不是什麼都沒告訴你?」
「去哪裡?為了我——」
池燦一下怔住,李景恪輕笑過後說的那句「談好了」瞬間也竄出來。楊鈞剛好跑過來打量著說:「我好了,咱們走吧,這是?」
「他哥哥今天讓我來接他去吃飯,」丁雷說,「池燦,走吧,先去車上再說。」
那邊的阿文早已帶著人將車開在洋人街拐彎後不遠的路口,池燦跟楊鈞告了別,心神不寧地跟著丁雷走到那輛漆黑髮亮的轎車門前,他想李景恪現在應該已經去廠里上夜班了。
無休止的探求欲戰勝了池燦,池燦厭煩了李景恪的沉默和獨斷專行,有種吃嗟來之食的淡淡屈辱,他希望知道得更多,無論是李景恪做過的還是沒做過,而李景恪要去緬北三個月也絕不再是李景恪一個人的事。
池燦已經騎虎難下,在丁雷一如既往的「盛情」之下坐上了車。
丁雷把池燦帶去私人會所的餐廳吃了飯,特意叫後廚煎了份牛排套餐。池燦吃得心不在焉,丁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看出池燦在想些什麼,開始給他介紹起緬甸的風土人情。
緬北就在接壤邊界那塊地方,李景恪十幾歲時靠跟著別人被坑和撿剩下的過活,為了交上學費、不再風餐露宿才投靠的丁雷,他對翡翠生意耳濡目染,其實曾經去過很多次緬北。至於他不願意再去,這是丁雷原本十拿九穩的猜測,就像李景恪跟池家這輩子都怨恨難解,他對自己的身世和存在並非表現得那麼雲淡風輕——李景恪的親生父母是緬北人毒販子這樁事,就是丁雷兩年前親口告訴他的。
丁雷也算看著李景恪長大的,知道李景恪想做好人,做與別人口中不一樣的人。李景恪看著無欲無求,卻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軟骨頭,只有心氣兒在那裡,才能怎麼也倒不下。
飯後丁雷如他所承諾那般告知了池燦李景恪為什麼要去緬北,他說他知道池燦不願意到他這裡來,年紀大了也教養不好小孩,並不會強迫池燦離開李景恪。
池燦聽懂了,蹙眉反問道:「為什麼是你說了算?」
「因為這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丁雷哈哈笑了,「李景恪欠了我一點東西,當年以為他還完了,但其實還沒有,現在當然得繼續要回來。」
「你是在出爾反爾。」池燦盤子裡的牛排還剩大半塊,冷冷躺在白瓷盤裡了無生氣。
「我是,」丁雷說,「但這次丁伯伯給你許諾,也算是對你母親許諾,如果李景恪能挨過這次,丁伯伯永遠不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池燦錯愕盯著丁雷手中高腳杯里的暗紅色酒液,只感覺一切都很荒唐,荒唐在丁雷對他說的話,還有李景恪竟然會答應這樣的條件、跟這樣的人做交易。
李景恪究竟怎麼能把這些事用一句「談好了」就輕輕鬆鬆蓋過?池燦怎麼想也想不清楚。
他眨了眨眼睛,佯裝鎮定地說:「我都知道了,我想回去了。」
「不急,晚上丁伯伯送你回去。」
丁雷朝遠處服務生招了招手,然後帶著池燦離開餐廳下樓,轉手進了間包房,讓池燦先去上個廁所。
池燦在洗手間裡用冷水撲臉,突然被巨大的後悔反噬上來,他不該跟丁雷來吃飯,現在已經變成了羊入虎口,丁雷想要報復李景恪,根本不可能就這麼隨便地送他回去。
他出來時包間裡的燈是暗的,外面屏幕上亮著幽微的光,丁雷酒足飯飽後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叫池燦過來一起看個錄像帶。
錄像帶滋滋轉動,鏡頭晃得厲害,聲音也嘈雜混亂,最後定焦在一個封閉的仿佛充滿血腥氣的房間裡。池燦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瞳孔頓時睜大,丁雷卻按下了暫停。
「先給你哥哥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在我這裡。」丁雷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嘟嘟嘟的聲響竟然震耳欲聾。
丁雷對昨晚李景恪爽快答應去緬北的回答當然滿意不了,現在池燦主動跟他來吃飯,跑到了他這裡,他想聽聽李景恪最真實的聲音。
第35章 滾出去
李景恪晚上去廠里沒待多久,走的時候門衛老頭見了他罵罵咧咧地開門,直呼怎麼沒完沒了進出,壞規矩。
廠里晚上人少,原則上不讓請假頂班。
雖然李景恪請得為難,要聽些閒言碎語的抱怨,少上幾個小時一整晚的錢都會被扣下,但也算不上什麼,他消了氣,打算早點回去看看他那個越養膽子越大、離家出走完又回來掉眼淚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