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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不過他那雙白運動鞋早就蒙了層灰,池燦軟著腿跑到路邊草里蹭了蹭,整理好剛剛被刮亂的頭髮和衣服,心臟隨著逐漸恢復正常的跳動速率而沉甸甸靜下來。

    他自認狀態良好地站著等李景恪停好車,李景恪熄了火坐在車上,朝遲來一步的羅傑看了眼,再看向池燦,仰仰下巴說:「褲腿捲起來了。」

    池燦原本不信,低頭一看,立即惆悵地彎腰大力扯下去褲腿。

    李景恪看起來其實有些疲憊,他下車後攬著池燦先一步進了那張門,問道:「下次還敢坐我的車嗎?」

    跟著往裡走了兩步,池燦沉默幾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緊接著嘀咕道:「還行,有點刺激。」

    「下次抓衣服抓松一點,別抱我抱那麼緊,會更刺激。」李景恪邊給了他一個略帶肯定的眼神,邊提醒池燦怎麼改進行為才能令話語聽著更使人信服。

    至於那到底是不是肯定,全憑池燦自己領悟。

    池燦頓時不說話了,李景恪笑著拿過他一直攥在手裡的棒球帽,順手捏了捏他氣呼呼的臉。

    被嘲笑後生氣的池燦往往堅持不了多久,才被捏兩下就忍不住咧嘴,面對李景恪毫無原則。

    羅傑今天請客安排聚在老地方之一,是一個朋友自家開的農家樂,吃飯打牌一條龍都有,花卉果園和草坪樣樣齊全。

    今晚也能算得上是他們的同學聚會,有人已經提早來了,從窗口探頭出來朝他們打招呼。

    羅傑從後面趕上來率先跑進屋子裡跟他們打成一片,李景恪領著池燦反而慢悠悠才進去,好在池燦對著人並不怯場,想到有李景恪在給他撐腰,他深知如何做個懂禮貌的好學生,在一圈人眼睛的好奇注視下自我介紹起來:「你們好,我是李景恪的弟弟池燦。」

    「李景恪的弟弟怎么姓池呢!」有人哈哈笑著脫口而出。

    除此之外,回應無外乎還是顛來倒去那麼幾句話,打量和玩笑都必不可少。

    池燦不知道李景恪聽沒聽膩,反正他已經聽膩了,禮貌過後則是閉口不言,看起來還是那麼乖巧。

    羅傑吃過一次教訓,心想勸大家悠著點,看著池燦卻愈發覺得有趣。

    天色逐漸黑下來,外面的紫羅蘭藤架下已經擺上圓桌,藤架上纏著星星點點亮白又粉紅的小燈,刻意營造出來的爛漫光暈倒是無人在意,一群人從包房挪出來坐到外面,因為三天兩頭見過面也無需寒暄,聊的都是剛剛的牌局和插科打諢間的小事。

    池燦發現李景恪跟這些人在一起話好像是更少的,但他們很熱情,像是終於逮到李景恪有空,叫李景恪等會吃完飯打牌,想見識見識。

    然而到了此時,桌上一直都在等人,似乎還有個多麼重要的人還沒到場。

    池燦下午吃了卷粉,肚子不是很餓,他在混著彩色燈光的幽暗光線里瞥了瞥李景恪。

    還是熟悉的姿勢。李景恪搭著條胳膊靠坐在椅子上,偶爾笑一笑,大多時候背光隱匿在夜色里,看起來面無表情思忖良久,但應該不是心情不好。池燦心想有自己逗李景恪開心呢,他哥怎麼會心情不好。

    「怎麼還沒來啊,不是說開車來的嗎,程言寧他怎麼回回要遲到!」羅傑先忍不住說道。

    「他只有跟恪哥一起來的時候能準時,平常不知道誰慣的,你們也沒看見說說。」

    「畢竟是出國留學過的海龜,大家擔待點!」

    「你說誰慣的?誰敢說啊!」

    那幾雙眼睛竟然齊刷刷看向李景恪,意味深長。

    而李景恪不搭話,這話題就只能過去。

    「哥,」池燦蹙著眉沒聽明白,他坐了一會兒,悄悄湊過去用氣聲說,「我想去上個廁所。」

    李景恪轉頭看了看,對他說:「廁所在停車那邊的林子後面。」

    「我怕找不到。」

    到了陌生的地方,周圍都是陌生人,池燦今天有點想耍賴,做夢般想讓李景恪陪他去。

    「那你隨便找塊地撒了。」李景恪說。

    「可以嗎?「池燦也看了一圈,沒燈的地方樹木叢生荒郊野嶺似的,他有點當真了,或許可以當給地施肥。

    「就是院裡養了狼狗,等會突然竄出來咬掉你的小雞雞就不好了。」李景恪低笑兩聲,煞有介事地好心提醒。

    池燦聞言臉色一僵,沒反駁就氣沖沖跑走,自己找廁所去了。

    那邊廁所周圍是成片的果園和田地,路上黑影幢幢,寂靜得能聽見蟲鳴和一旁水池裡的水滴聲,池燦提心弔膽撒完尿,想起李景恪的話心中略有羞澀和不忿。

    他洗了手往回走,聽見裡頭人語笑聲連連,緊接著院子外也傳來輪胎碾過地面石子粒的聲音。

    池燦越過灌木叢看見一輛車型流暢漂亮的銀灰色轎車不緊不慢駛進院門裡的停車坪,有人從車上下來。

    那就是程言寧了。

    池燦隔著一段距離走在後面,看不清程言寧的正臉,直到程言寧走到藤架下跟他們賠罪,然後徑直走向李景恪的座位邊坐下——他坐了池燦剛剛的位置。程言寧是亮眼的,他對李景恪笑了笑,在一片起鬨聲中握住李景恪的手臂,李景恪沒有動作。

    程言寧又湊近過去對李景恪說了什麼,抬手似乎碰了一下李景恪的額角,嘴唇離李景恪的臉側是那麼近。

    他跟李景恪的關係非比尋常,這個認知讓池燦驟然胸口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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