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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進入訓練場,馬廄分了區,供到場比賽人員使用的在外面那排,而裡面是私人區域。
有個膚色黝黑的馴馬師已經牽馬出來,見到丁雷恭敬地點了點頭,再看見旁邊的李景恪,神色似乎有一瞬詫異。
池燦看著眼前兩匹鬃毛順滑的高頭大馬,其中一匹在馴馬師手下都不太馴服,鼻孔吭吭氣、踏踏馬蹄就像要發怒了,有點嚇人。
他往李景恪身後挪了一步。
丁雷拍著旁邊另一匹馬的馬背,讓人把馬牽到馬場內,並示意旁邊拿傘的人說:「小孩子想看賽馬,阿文,帶他從通道去外面主席台上看吧。」
阿文點點頭,徑直往池燦的方向走,一下就握住了池燦一隻胳膊,要把他從李景恪身邊拉走。
「我不想看了。」池燦頓時有些慌張地說。
丁雷問道:「怎麼會突然不想看了?」
池燦手指掐著李景恪的掌心,兩條腿一動不動。
場面由此短暫僵住了,在這些看不透的大人面前,似乎不會有人在意他說了什麼,大概只會覺得因為他的不懂事而產生了許多麻煩。
就在池燦打算順從地鬆手時,李景恪看向阿文,把池燦往自己身前拉了拉,伸手過去拂掉了阿文的那隻手,笑著說:「既然他說不想看了,就不必勉強吧。」
丁雷朝阿文看一眼,阿文便退了回去。
「好了,不看就不看了。」丁雷取下自己手上的綠翡扳指和佛珠,往阿文手上一搭,踩著馬鞍上了馬,倒是寶刀不老一般,對李景恪說,「來都來了,蹓兩圈?」
馴馬師費勁牽著那匹停步不前的紅鬃烈馬還站在馬廄附近,李景恪握握被緊扣住的手,示意讓池燦鬆開、自己站到一邊去,然後抽手走了過去。
李景恪從馴馬師手裡牽過領繩,抬手順了順馬脖子上漂亮的毛髮,用領繩繩尾掃了下它的腹部。那馬認識他似的,居然一下便被拉動了,移動前腿慢悠悠地跟著走在了李景恪身後。
池燦握著黑傘不知什麼時候跑近到了圍欄外站著,看得目不轉睛。
訓練場內不少人也看了過來,只見李景恪隨意調整了兩下馬鐙,揪著馬鬃和韁繩一個翻身便縱上馬背,從前他們騎馬也沒那個講究非要換馬術服,能降住馬、比誰跑得快才最要緊,李景恪一身黑衣黑褲倒是剛好適合。
那馬被陽光曬得皮毛髮亮,立在馬道里分外威風凜凜。他腿一夾馬腹便奔走如飛,很快不緊不慢地追上了前面的丁雷。
兩人隨便跑了兩圈,最後丁雷搖搖頭,笑嘆著停在一邊,說道:「到底還是老了不中用了。」
李景恪嫻熟地勒著韁繩緩緩回身,說:「丁哥,哪裡的話。」
「自從你不來了,這兩年就沒幾個人騎過賽塔這匹烈馬,」丁雷說著,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圍欄,「有時候別人靠近摸一把都難,去年還踢傷了個人,也是個養不熟的。」
「無父無母的野種不都是這樣麼,丁哥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李景恪不再跟他打馬虎眼,雖然是在自我嘲諷,但言語散漫,毫不介意地說,「本來以為都好幾年過去,丁哥應該早把我忘了,畢竟從不缺人想孝敬您。」
他稍微俯身拍拍馬背,安慰般對正踏在原地的賽塔說:「不過賽塔不是,是那些人不配騎你。」
丁雷凝神片刻,風城其實小得出奇,這卻是他兩年來第一次再見到李景恪。
雖然他常年為了生意各處來回,但憑丁雷的勢力和本事,想在風城找到李景恪是輕而易舉的事。
曾經那個十幾歲一邊讀書上學一邊流浪街頭的小混混,被他偶然施捨救過,便一直替他幹活,不過也就幾年,丁雷從施捨到有心指點,卻沒想到這樣的野種確實天生冷血,書讀完了,想要自由了,翅膀一硬就是猛獸出籠,說走就要走,無法駕馭的烈馬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當初那些人都以為李景恪想跟丁老闆劃清界限是天荒夜談。丁雷自己也沒想到,他真的放李景恪走了。
雖然李景恪為此付出過代價。
時隔這麼久,丁雷心中居然還是有著隱隱的怒火難以遏制。
李景恪看了看他表面冷靜的臉孔,很明白丁雷的怒火來自哪裡,他甚至覺得熟悉,當年池振茂的怒火和這仿佛如出一轍。這些人的人生里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付出和回報,因為想要太多所以痛苦無數,同樣是自私,李景恪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卻是背叛、無情、冷漠和挑釁。
「就算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也讓丁哥我頗為惱火啊,」丁雷冷笑了笑說道,「誰讓我今天又碰上你了呢,是麼。」
李景恪說:「以後不會再讓您碰上了。」
「以後的事誰說得准?」丁雷夾著馬腹逐漸往回走,阿文早站在那邊等著了,他繼續說,「景恪,現在身邊沒有稱心的人啊,當初搭你一把,你應該知道是因為你和池家有些淵源,如今陳英去世,她的兒子居然回了風城,被你帶著……」
他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丁雷下了馬,走過入口看了看旁邊貼在圍欄上的池燦,露出的依然是和藹的笑容。
「現在讀幾年級了?」他問道。
池燦眼巴巴看李景恪騎馬看了一路,這會兒蹙起眉,明知不能惹這個丁老闆,卻還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李景恪沒有說話,圍欄上閃過的反光,他深邃的眉眼有一瞬難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