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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上課鈴叮叮叮響了,很原始真實的打鈴聲,清脆入耳。
池燦安靜片刻,把辣條還給了楊均,說:「你是我們班零花錢最多的,我明天請不了你喝汽水,我現在沒零花錢了。」
身無分文的池燦也沒有很想要零花錢,沒錢就不用坐公交車,而他一直在等放學,放學後就能見到李景恪,李景恪答應了會來接他回家。
李景恪會接他回家就不代表他沒人要。
放學前陳老師來教室留了他們一小會兒,順便說起之後放節日假的事情,讓大家不要鬆懈學習,這兩天上課會陸陸續續布置好作業。散了堂之後,她單獨叫了池燦過去搬課本資料,問他在班裡待得怎麼樣,能不能適應。
池燦一一回答完,令陳老師放下心來,然後和所有急著放學的小孩一樣,歸心似箭般背著書包跑出了教室。
才耽誤這麼短時間,學校里穿著灰不溜秋校服的同學已經不多了,傍晚操場起了風,他站在校門口那棟矮樓的台階上,看了看天上飄來的烏雲,立即又把眼睛投向門外。
人群里沒有李景恪的身影,大家都會自己回家,好像只有池燦在等。
池燦才不管,他在台階上站不住了,往校門外的路邊走去,看見一個穿黑衣服騎單車的大人都差點晃了神,才想到今天李景恪出門沒騎車。
他腦袋四處張望著,又看見不遠處古城外在賣小吃的攤販,他中午在學校沒吃多少,吃不慣,這會兒肚子咕咕叫起來。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池燦分心完再次陷入了等待的焦慮里,開始想會不會在他和陳老師說話的時候,李景恪就來過了?
可自己穿的是藍外套,應該很顯眼才對,李景恪一定能一眼就看見他,不會接錯了人或者和他錯過。
正在池燦想東想西之際,體育課上的事卻再次重演,他身後冒出一雙手突然又推了他一把,那人這次沒躲了,在旁邊看著池燦撞到牆上,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池燦反手扶著粗糙的水泥白牆,抬頭看過去,知道眼前這個黝黑瘦猴似的人不會是別人,只能是池文鵬。
「池燦堂弟,你很喜歡出風頭啊——」池文鵬左右瞧著沒老師也沒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上手挑釁似的晃了晃,「那天你在我家鬧出那麼大動靜,把我家門都砸爛了,現在居然還敢來學校上學?」
池燦站直了身體,發現自己比對方矮了一點,他說:「你家的門不是我砸爛的,我也不是你堂弟。」
「不是你砸的也是李景恪!」池文鵬瞪眼道,又玩味地說,「你不是我堂弟?哦,你爹不要你了,李景恪把你接走了,你現在是打算改姓李了啊。」
「也不是不可以。」池燦面無表情地說。
可看見池文鵬突然往前,他立即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肚子疼一樣蹲下去蜷縮著,也好像很害怕池文鵬。
校門過來就是個牆角,路邊也沒人注意兩學生在這幹嘛。
池文鵬彎下腰像要去扶他:「沒人要你了,你就想認李景恪當哥是嗎?他當年早就被趕出我們家了,被我二叔、你親爹趕出去的,可你們一家人都討厭!要不是李景恪,我們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池文鵬是池家大伯的小兒子,那天在樓上聽見動靜趴著看了半天。
家裡跟二叔池振茂一家本就有過摩擦。人人都說二叔本事大,在池家兄弟姐妹里最有出息的,家裡有錢是過好日子的,而他別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親哥當年是被池振茂領回來的那個養子給打了,從此便結下了梁子。雖然李景恪那時候很快就被趕了出去,但都在一個小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後來池文鵬他哥犯了事去蹲了兩年號子,雖然沒有證據,但據說就是李景恪害的。
池文鵬沒打算把池燦怎麼樣,瞧他害怕的樣子便越發得意,扯著他那件藍外套的領子一提:「你以為李景恪是真把你當弟弟啊?你可是二叔的兒子,他最恨的人就是二叔,知道嗎?」
「你告訴我這些幹嘛?」池燦臉色有些蒼白,抬頭盯著他的臉。
「告訴你李景恪他就是個野種,你現在也是個——」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池燦突然就撲了過來,把他一下撲倒在地,一直背在後背的手也拍過來,快准狠地從書包里抽出本新發的課本砸到了他頭上。
「你敢打我!」原來池燦的害怕是裝的,池文鵬被迫在泥沙地上擦著衣服,一把揪住池燦的書包,往他身上錘了兩拳。
池燦咬著牙,他以前沒打過架,在被翻身按住之前胡亂甩手來了個肘擊,勉強跟池文鵬打作一團:「你才是野種!」
池文鵬緩過神來很快占了上風,他往池燦身上踢了一腳,迅速站起來,把池燦攥著一起按到牆上,怒目圓瞪道,「你打得過我?會投鉛球也是個廢物!小白臉!」他突然怪笑起來,「難怪了,你說李景恪會不會是———」
這一次池文鵬的話仍然沒說完,就讓一隻力道不可抗拒的大手給揪住衣領、卡著脖子。
「誰啊!」窒息感猛烈湧來,池文鵬一隻手不得不鬆開池燦去扒那隻手,扭頭看去已經晚了。
池燦兩眼放光,一時間什麼也顧不上了,看見救星般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哥哥!」
這天不上晚班的李景恪下班時間也比學校放學時間晚很多,匆匆趕來卻沒想到看見的是這個——動不動就要哭、看起來弱小又可憐的池燦穿著他那件打眼的藍外套居然和人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