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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我可以睡椅子上的。」

    池燦的聲音在這間往常會很寂靜的屋子裡響起。

    看著許如桔的背影,池燦想到見過的每一個認識李景恪的人,都可能會跟李景恪透露他的表現,他往嘴裡扒了口飯,繼續說:「小桔姐,你做的飯真好吃。」

    許如桔轉過身,一下子被逗笑了:「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可愛,更懂事了,嘴真甜。」

    「小桔姐,那你說我哥他會喜歡我嗎?」池燦打探著問道,發展一切可發展的。而且雖然他沒有想起小桔姐,但他覺得她是個好人,做的飯也是真好吃。

    這中間池燦還意識到小桔姐有李景恪屋子的鑰匙,他們關係一定很好,不止是朋友,是女朋友也說不定。

    不過池燦不能想像李景恪有女朋友的樣子,李景恪也會像他以前的同學小虎那樣給女朋友寫保證書嗎?會像他爸爸——不對,是繼父——會像繼父那樣哄媽媽開心嗎?池燦不太喜歡這個想像,覺得有點違和和奇怪,太差別對待了。而且他又想到了媽媽,想到自己沒人要,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當然會了,」許如桔並不知道他腦瓜子裡在想這些,回答說,「他既然已經把你接回來,就不會不管你的。」

    許如桔看見池燦逐漸戚戚然的臉色,意識到李景恪和池家之間恩怨難解,他對池燦一時半會可能不會有多好。

    她在風城中學教語文,用慣常安慰孩子的話解釋說:「你哥還是關心你的,不然怎麼會讓我幫忙來送飯給你吃,對不對?」

    池燦一聽轉了轉眼睛,捏著筷子認同地點點頭,自我安慰般嘟囔說:「他今天也讓我待在家裡,還沒讓我出去要飯,應該是關心我的......」

    許如桔職業病作祟,皺眉道:「他讓你出去要飯——」

    他們話都還沒說完,許如桔剛剛沒完全關緊的門忽然咚一聲開了。

    李景恪踢門而入的時候剛好聽見裡面的聲音,抬眼問道:「在說什麼,我讓他出去要什麼?」

    池燦愣住了,手一碰差點打翻了碗,他站起來喊了一聲:「哥哥。」

    「你怎麼回來了?」許如桔見池燦緊張的模樣,攬著他肩膀讓他坐回去吃飯,笑說,「沒說什麼,這麼多年沒見過,你弟弟很懂事,長得也更漂亮了。」

    「中午讓人頂了個班。」李景恪說。

    他手裡提了一袋東西,把放在門邊的新買摺疊床拎進來,對池燦道:「去把椅子搬出來。」

    池燦一直盯著李景恪手裡的東西,聽見指令又立即彈簧似的站起來,像上了發條。他跑到床邊看見椅子上自己睡得亂糟糟的地方,再一對比旁邊李景恪鋪好的床鋪,他有點忐忑地把毯子和被子挪到床上,笨拙地將卡在中間的椅子拖出來。

    屋子裡一時間顯得十分擁擠,池燦做事磕磕絆絆但一直在盡力表現,被椅子腿磕了下腳也沒停。許如桔看著這兄弟倆,直皺眉頭,伸手拍了李景恪一把,兩人去了屋外。

    李景恪反手虛掩著門。中午時間有限,他從家具廠出來,在古城路過超市去買了東西剛趕回來,額角還流著汗。已經進入四月,但凡白天出太陽,處在高海拔的風城又是另外一個狀況了。李景恪邊拉開外套拉鏈邊說:「多謝,麻煩你過來一趟,以後可能換了班,中午就不忙了。」

    「你跟一個小孩子置什麼氣?」許如桔這會兒不跟他客氣了,反正客氣不客氣李景恪都是那樣,她直截了當地說。

    李景恪看著路中間經過的車輛,忍不住笑了笑:「不小了,去許老師初一班上已經不夠念了。」

    許如桔壓低了聲音:「提到這個,你還打算讓他去街上要飯?嚇他還是真的?」

    外面日頭刺眼,天藍得發亮,李景恪曬在陽光底下,微耷著眼,從兜里掏煙出來。他長得很英俊,無論來不來得及修邊幅,膚色曬得深或淺,是在學校還是早早出來上了班,兜里有錢沒錢,都是那樣,漫不經心又自由自在的感覺,好像從不把任何事當回事,天塌了都不用怕。

    「去要兩天也行,」李景恪笑說,「都說長得像小姑娘,去古城路邊蹲一下午,能收半杯子鋼鏰回來。」

    許如桔今年剛做了老師,儼然已經難以接受:「可他正是上學的年紀。」

    「以前誰不是上學的年紀,去上學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李景恪說。

    「你……」

    許如桔像是有點生氣,站在門前僅有的一點屋檐陰影下,一時間沒說話了。

    李景恪將手按在門把手上,也不再開玩笑提這件事,只說:「池家答應的錢晚上就會打過來。」

    「算我借你的。」許如桔輕聲說。

    李景恪沒說話。

    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走下那兩級矮矮的台階,蹙眉看著李景恪:「電腦我放桌上了,你看看能不能用,下午我先去醫院看看阿奶,飯盒明天到古城再給吧。」

    「行,謝了,」李景恪拿著煙盒又放了回去,轉身踏進門,很有紳士風度地跟她招手,「路上注意安全。」

    許如桔深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再說。

    她很清楚,李景恪替她解決燃眉之急,付了阿奶這筆治療費,不會答應算是她借的;李景恪也不會跟她去醫院。

    從此李景恪不再欠他們什麼了,雖然原本就沒有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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