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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37:20 作者: 四野深深
池燦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過,心裡空落落,見李景恪要走,迅速伸手攔了一下李景恪,只低低攔到手臂下方:「……哥,你去哪啊?」
「約了人。」李景恪說。
李景恪側身從池燦身邊走過時,不經意碰了碰池燦的肩膀,手指恰好刮過他脖子邊露出來的紅繩,又仿佛沒有。
第3章 舊照片
碰見池燦的哥哥,本只會成為他們吃好這頓飯之前的一個插曲;碰見李景恪,卻成為池燦更加吃不好這頓飯的序曲。
孟新泉和林輝沒有多問。
池燦孤零零住在單位單間宿舍的時候就被問過,他家就在本地,為什麼不回家,池燦當時說跟家裡人鬧矛盾了,不願多談的樣子;有一次小會討論,談及和留守兒童撫育問題,池燦也不小心提到過,他家中只有一個哥哥。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池燦跟他哥哥的關係確實不是很好,頗為冷淡,但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飯後他們從飯館離開,沿著古城街道一路往回走,吃飽喝足後倦意開始籠罩上來,早已喪失充當遊客的心情。
孟新泉早早在手機上打好了車,定點就在前面的南門樓,計劃和池燦、林輝一起三個人同乘一輛回宿舍。
她詢問池燦的時候,池燦卻猶豫了,緩緩說:「突然想起來我今晚還有點別的事,不回宿舍了,你們的車到了嗎,先走吧。」
「這麼晚了什麼事啊?」林輝問道。
他們的車已經到了,正停靠在路邊等待。
池燦停下腳步,笑了一下說:「去見一下以前的朋友。」
池燦跟他們告別後,在古城外看了一圈,走進了馬路對面一家過橋米線的小店,跟店裡的阿奶打了聲招呼,問能不能坐坐。
看店的阿奶白髮蒼蒼,招招手說坐。
池燦從工作包里拿出電腦,在底下墊了一小張餐巾紙就放到了桌上,再用數據線連上手機,剛剛在飯店給手機充了些電,可以直接使用。
今天在漾水除去直播,拍的主要素材已經由張老師帶回台里,他們實習生還有剩下的個人作業。
復盤白天的工作,雖然只是臨時被帶去學習,跟其他少民溝通不了在所難免,但語言不通依然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哪怕是在風城除普通話外最通用的白語,池燦聽得懂,卻不會說。以前纏著讓李景恪教過,但他很懶惰沒學會。
而李景恪甚至不是風城人,卻比他還更像在這土生土長,活得遊刃有餘。
不能再亂想了。新聞解說詞馬上要交,明天要跟去機房看粗編的片子,晚上演播室有重錄的節目也要觀摩。心情越亂事情越多,池燦深呼吸著,強迫自己進入專注狀態,剛敲了沒兩個字,忽然又想起去年暑假在李景恪那裡的實踐項目還有後續,新的衍生項目正在進行,他上回把返工的東西交過去又被打回來,說好這兩天就改好。
李景恪的電話十分巧妙的在這時響起了。
池燦很快接起,心裡帶著點期待:「哥……」
「旅發會先導片的資料,在催了。」李景恪公事公辦地開口。
群里那邊對接的甲方下午已經催過一遍,作為獨一份被老闆催促的人,池燦坐在小店的板凳上,抽走數據線轉了個邊對著外面馬路,說:「他們要求反覆改,次數太多了,今天漾水地震要發新聞稿,我現在不是很有空。」
他一開始想態度強硬一點,但是跟李景恪說話,又自動軟了一點。
「他們的要求在合理範圍內,池燦,這是你承諾接的任務。」
「在合理範圍內嗎?為了迎合統一性安排和計劃中的指標,他們加了多少毫不相關的內容?一會兒一個樣,我寫得難道很差嗎?」池燦補充道,「但我沒有說不做了。」
那邊傳來了細微的關門聲。
李景恪等他說完,低緩的聲音近在耳邊:「如果你說不做了,合作可以就此終止,我另找人。」
「我沒說,」池燦用力捏著手指,聲音稍微抬高,「今晚就會給你。」
「不是給我。」
池燦生了悶氣,翹起凳子又坐回去,一隻手點開文檔:「那你去找別人啊,這麼不滿意的話。」
作為壓榨實習生的老闆,李景恪懂得適當安撫,笑道:「沒有不滿意,讀了書脾氣也變大了。」
李景恪又說:「答應的事不可以不做到。」
這句話像個暗號。
「我知道了,我完得成。」池燦說完,便立即跟李景恪說再見,公事公辦地掛斷了電話。
趕在米線店關門前,池燦在賭氣較勁的加持下,居然全神貫注寫完了李景恪催促的旅發會稿子,順便把實習作業也一不小心寫完了。
他收拾著工作包,渾身空落落的,他沒回宿舍,打車時想了很久,才念出一個地址。
計程車駛上了泰安大橋,池燦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夜晚的西洱河面上倒映著美麗的月亮,浮光躍金宛如一條沉靜順滑的絲綢。
他很久沒有經過這裡,想起往年冬天會來河畔看海鷗。他以前就覺得紅嘴鷗成群落在水面時,遠遠看去像他早上碗裡吃不盡的湯圓,那灰黑色的羽翼一撲棱,濺起水花,湯圓正好是芝麻餡兒的。
可惜李景恪是不愛看的,他比他大六歲,至少隔著兩條代溝,合起來一條鴻溝還有餘,不懂池燦次次經過次次都要來看是為什麼,但不好直接扔下他,就會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