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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5:32 作者: 吾司命
    「想要泥人?」蕭晟煜站在她旁邊,有意落在外側護著她。

    紀芙薇已經盯著捏人的看了好一會兒了,連手上喜歡得不行的糖人都顧不上。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

    她用氣音很小聲地,又有點小心翼翼地說著,不知道是怕被人聽見笑話還是如何。

    蕭晟煜勾了勾唇角,看著人潮湧動,擁擠得愈發厲害,連身邊太監、宮女和護衛都不得不縮緊了幾分圈子,輕輕地將她往身邊帶了帶。

    「那就捏一個?」他問她。

    「嗯嗯。」她點頭。

    「老爺、夫人,想要什麼?」

    捏人的是個衣著樸素的老人家,大略是看著紀芙薇做的是婦人打扮,就誤會了。

    他話一出,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蕭晟煜下意識地看向紀芙薇,卻只能看見小姑娘發紅的耳朵和染上了緋色的纖細脖頸,她微低著頭,一點不敢上揚或是轉頭。

    他這才恍然她已經是嫁過人的能梳婦人髻的小姑娘了,卻不知為何他前兒總沒有想到這點。

    可轉念一想,算年紀,到底還是個小丫頭。

    想到這裡,蕭晟煜便好似安心了幾分,對小輩他合該照顧些的。

    紀芙薇沒敢抬頭,紅著臉支支吾吾地點了點放在桌子上做範例的泥人猴子,輕聲道:「就、就這個大聖可以嗎?」

    桌上做的是參照無支祁打扮的,凶性更強悍些,但紀芙薇也顧不上害怕或如何,指了個就算了事。

    匠人老人家手上已經麻利地忙起來,紀芙薇自然不會阻攔。

    一時,兩個人皆無話。

    頗有些安靜過頭,周圍的喧囂便更為分明了。

    直到遠處傳來了聲兒——

    紀芙薇一愣,餘光只瞥見原還好好的路上突然打兩邊窄巷匯入了許多人,正普通走著的人里突然就有拔出了刀往這裡沖的,甚至有的還自人群中躍了起來,對擋路的人就是一刀下去,鮮血飛濺,另一邊原本藏起來的錦衣衛突然就和人打了起來。

    隔了也就三四十丈的距離,紀芙薇心頭一跳,腦子還沒轉過來,就被一雙大手捂住了眼睛。

    周圍哭嚎慘叫的聲音更分明了,她渾身僵硬,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手腳軟得厲害,被他帶進了懷裡牽絆著往前走,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發抖。

    半天時間,紀芙薇都說不出一字,她被拉著,一點看不到身後的響動,只知道除了護駕在他身邊的人手,好像很多人、更多人衝進了戰場。

    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天上的、地上的、原走著的、馬車裡出來的……還有從二樓三樓甚至瓦楞上跳下來的。

    她只能感覺到大量的人手向喧囂發生之地衝去,但紀芙薇一點都不敢去想像。

    她怕自己一回憶,就徹底軟癱在了地上,沒力氣跑動了。

    「無事的,不怕。」蕭晟煜回頭,與她微笑。

    他們被堵在了路上,宮人努力給他們爭取了一塊地方。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像是想要給她以力量與鼓勵,就像之前幾次一樣。

    紀芙薇能看到在蕭晟煜的眼睛裡除了有她,還有遠遠的背後打鬥的場面,但他神色是如此平靜,仿佛其他什麼都沒有看見。

    心跳得太快了,像是噠噠的馬蹄聲落在耳畔,又仿佛是平地一聲驚雷,震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陛、老爺,」李順臉上有幾分焦灼,「得躲開刺客,就算是錦衣衛能擋住,如今人群擠著,無法動彈,到時候必出意外啊……」

    「這刺客怎會如此張狂,錦衣衛都在做什麼……如此危險……」

    耳邊依然是李順艱難又藏著不安的聲音。

    人群推擠著,還聽得不少的哭聲,愈發尖銳,像是一根刺,扎進腦海里。

    只是他們的位置不太巧,剛好是路中間,連往兩邊鋪子裡避一避的可能都沒有,但有些打鬥的人就是從樓上飛下來的,好像誰都摸不准究竟是哪邊和哪邊的人。

    注視著他,紀芙薇怔怔愣在那裡,久久不能動彈。

    「不要慌。」蕭晟煜並沒有周圍人的緊張慌亂,不如說他一開始就沒有半點惶恐不安的情緒,不像是紀芙薇,一下便陷入了六神無主的境地,連李順這種很厲害的大太監都急得一頭汗、渾身狼狽,他卻依然如此平靜。

    明明——

    明明他們都察覺了,那應該是衝著他們,或者說衝著微服的皇帝而來的刺客們正在趕來。

    只是這幾十丈卻好像是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蕭晟煜四兩撥千斤地推開人群,帶著她往前,甚至周圍僅剩的三五護衛和餘下沒有被衝散的三個宮婢都做不到這點。

    殺手就在百米之外,向這裡衝過來。

    蕭晟煜不慌不忙,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察覺她的目光,他低垂了眉眼看了她一眼,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安撫的怡然笑容。

    有幾分慈悲,又襯得些許冷漠,只有那雙墨色的眼睛裡,映著她的身影格外分明。

    「我們去茶樓。」

    他目標很明確,她卻無知無覺。

    紀芙薇呆住了,怔怔愣愣又渾身發軟,只能被動地被他拉著往前。

    周圍的推攘似乎不再存在,只有他是如此分明。

    他好像帶著她走在世界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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