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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3:25 作者: 明開夜合
    後來,葉瑤交了個男朋友,挺高興的告訴他,說以後再也不幹這營生了。雖然沒人再一塊喝酒擼串兒,但葉嘉樹很高興。

    結果沒到半年,葉嘉樹接到葉瑤的電話,找去一個破破爛爛的出租房裡。那時候她剛做完手術,感染髮燒,走投無路,實在沒辦法,只能聯繫葉嘉樹,只因為葉嘉樹曾經說了句兩人同姓,也算是本家。

    葉嘉樹照顧了她一星期,讓她離開男朋友,找個正經工作。她答應下來,但沒多久就食言。兩年來,她跟他男朋友分分合合,葉嘉樹知曉勸告無用,也就懶得多費唇舌。

    她每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總會找葉嘉樹幫忙,而葉嘉樹沒有一次真能狠心拒絕。

    葉瑤瞧著葉嘉樹,「我混得再慘,那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呢,你為了陳斯揚,為了季雪,為了陳斯揚他爹,就是不為你自己……」

    葉嘉樹只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再多廢話一句就從我家裡滾出去。」

    葉瑤聳聳肩,嘟囔:「……真話還不讓人說了。」

    葉嘉樹拿上鑰匙,往大門口走去。葉瑤端著那杯酸奶,踢踢踏踏地跟過去,「葉哥,你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

    葉瑤倚靠著牆,沖他笑一笑,「今天夜宵我請你吃燒烤。」

    「拿我的錢請我吃燒烤?」

    「你都借給我了,還管那麼多。」

    「走了。」葉嘉樹把門一闔。

    「哎哎哎,」門關上之前,葉瑤多囑咐了一句,「……別回來太晚啊。」

    ☆、第六章【改】

    葉嘉樹出門是去拜訪陳斯揚的父親。

    葉嘉樹跟陳斯揚十五歲時認識,兩人度過了最年少輕狂的四年時間。

    一起替下個月的房租發愁;一起趕赴一場又一場的校園音樂會;一起買啤酒回來,在屋裡喝得酩酊大醉;一起在酒吧里駐唱,拿點兒微不足道的薪水,攢著錢租五千一天的錄音棚灌小樣,期待唱片公司的大餅砸到頭上的那一天。

    直到十九歲那年,陳斯揚去世。

    陳父難以承受打擊,三年來心內鬱結,一直纏綿病榻。前一陣突發腦溢血,生死邊緣挽救回來,但今後都得臥床。

    照顧陳斯揚父親的重任,葉嘉樹一己之力擔下了。陳母要上班,家中無人,葉嘉樹請了最好的護工,五千塊錢一個月,還有醫藥費、營養費……

    有時候,葉嘉樹覺得自己是滾輪里的倉鼠,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是巨大的無法填補的缺口。

    他是萬事不縈於懷的人,從前收入多少浪擲多少,如今卻困於斗室,折腰斗米。

    錢,有時候竟是這樣折磨人的難題。

    在陳家樓下,葉嘉樹抽完了一支煙。

    他上樓敲了敲門,門內一疊腳步聲走近,門打開,門裡門外的人都怔了一下。

    「季雪。」

    門裡的年輕女人穿一套過膝的長裙,胸前掛著圍裙,一手的麵粉。她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轉身往裡走。

    葉嘉樹在門口站立片刻,方提起腳步。

    距離陳斯揚去世已經三年,他在三年後的今天徘徊,前方是無法去往的明天,後方是無法觸及的昨天。

    困於時間的不只他一人,還有陳斯揚的女朋友季雪。

    陳母從廚房裡走出來,熱切地打了聲招呼,端來涼茶,問葉嘉樹晚飯吃過沒有,她正在跟季雪包餃子。

    「吃過了----我就過來看看。」

    陳母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朝著臥室努努嘴,「陳叔叔在房間呢,鬧過脾氣,現在在看電視。」

    陳父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很簡單的語氣詞。

    葉嘉樹聽明白他是在打招呼,手從他頸後穿過去,把頭抬起來,墊高了枕頭,而後自己在床榻邊沿坐下,從被子裡拿出陳父的手臂,順著血管,一點一點按摩。

    他做這件事很耐心緩慢,心裡也感覺到久違的平靜。

    他抬眼往房間牆壁上看,牆壁上貼滿了平克·弗洛伊德、大衛·鮑伊、槍炮玫瑰的海報,顯然是曾經陳斯揚貼上去的。這兩位尚不過半百的父母,還固執保留著兒子在世時的布置和習慣,好像這樣就能拒絕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實。

    葉嘉樹收回目光,跟陳父講一講新近發生的事----他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陳,提及兩句之後,便搜腸刮肚地找尋話題:西區要拆遷了、市里落馬了一個貪官、明年落戶政策要改革……如是種種,全是他在開車時,從廣播裡聽來的新聞。

    總覺得遙遠,不關己身一樣。

    季雪在門口站很久了。

    她走近的腳步聲沒聽見,她在思考著該如何喊他,沉默之中,方意識到自己「思考」了很久,在出神地聽著葉嘉樹講述那些枯燥乏味的「新聞」。他聲音流水一樣的平緩,好像任何的創傷都能被此撫慰,再不痛苦一樣。

    終於,她還是回過神,平淡地喊了一聲:「葉嘉樹。」

    葉嘉樹頓了頓,轉過頭來。

    她沒與他視線對上,邊轉身邊說,「阿姨喊你出來吃餃子。」

    飯桌上,陳母問及葉嘉樹近況,葉嘉樹說在給人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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