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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3:17 作者: 明開夜合
    林閱笑了,伸手推他,「受不了,你太自戀了。」

    「不然你還能記得我腿上有個疤?說,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我那時候才五年級,哪裡懂什麼『喜歡不喜歡』。」

    陳麓川笑說:「那你為什麼喜歡我?總不能因為我長得好看吧?」

    林閱努力憋著笑,「答對了,就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嘖,太膚淺了。」

    「那你呢?」林閱看著他。

    「……」陳麓川頓了頓,「……好看。」

    「嘖,還好意思說我膚淺?」

    陳麓川悶笑一聲,忽說:「你從牌坊下走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林閱好奇,「什麼夢?」

    「嗯,」陳麓川看著她,幾分促狹,「還用問嗎,當然是不太好的夢。」

    林閱臉一熱,「……你這人不光幼稚、自戀,還有點兒下。流。」

    「是麼?」陳麓川沉聲一笑,「你不是挺喜歡嗎?」

    林閱轉過頭去,簡直無奈,「……我不想理你了!」

    陳麓川緊跟著往前一挪,伸手箍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耳後碰了一下,又問:「那時候我跟你打招呼,你為什麼不理我?」

    林閱低聲說:「想理你啊,但是一碰到你腦子就轉不過彎,等我反應過來該怎麼回答你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陳麓川不由笑了,「我一直以為你挺討厭我的,見面就躲。我說,你膽子是不是太小了?那時候你要是稍微給點反應,我們也不至於耗到現在。」

    林閱嘆了聲氣。

    「當然,我也挺後知後覺,只知道每天上學,一半的動力都是因為在學校能見到你。」

    每次做課間操,下樓時如果碰上林閱的班級走在前面,他一路上幾乎都無法挪開視線。那時候只覺得,她皮膚怎麼這樣的白,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連麻袋似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都不顯得難看。她多半是束著馬尾,跟身邊的同學聊天時,發梢拂在潔白的頸間,一盪,又一盪,他的心思也跟著飄飄浮浮,無法停息。

    漸漸的,他心思越發篤定,終於有一天,鼓起勇氣去找她班上一個認識的女生。那時候學校正流行疊那個什麼吸管星星,下課時老看到班上的女生湊在一塊兒一邊疊一邊聊八卦。他沒想到林閱也會加入這個隊列,並且早有了告白的對象。

    也不是不難受,然而十五六歲的少年,正處於自尊心極為強烈的階段,看什麼都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勁兒,當然不樂意承認自己會為了一個女生傷春悲秋。那時的他,只認為自己有太長的征途要走,太多的美景要看,斷不會為了一人停留腳步。

    所以當高考結束那天,班上的女生同她表白時,他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一則為了虛榮,二則不好給人難堪,三則,未嘗不是對自己一腔心事難得回應的憤懣的宣洩。

    經過兩個多月暑假,他與那個女生感情日盛,幾乎以為自己對林閱再沒有別的想法,直到大學開學的第一次班會上,與她再度重逢。

    可他這人實則責任感很強,既做出選擇,總得從一而終。是以即便異地極為辛苦,他也竭力維持與女生的關係。直到大二有次沒有提前通知,趕去女生所在的學校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在她宿舍樓下等了半晌,卻恰好看見她與另一個男生手挽手走過來。

    先是憤怒,憤怒之後,竟覺得如釋重負。經過此事,他對待男女關係的態度越發慎重。而朝夕相處之中,他發現雖歷百折千回,他對林閱的感覺非但未曾消解,反而越發深厚。

    他記得有一回班級團建出去唱歌,林閱被推上前唱了一首。很經典的老歌,梁靜茹的《勇氣》。她唱歌的時候氣息有些不穩,怯生生的,可唱到「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隨你去」一句時,略微顫抖的聲音確似有一股一往無前的「勇氣」,聽得他心臟也跟著莫名一顫……就是那時候,他決定豁出去追她。

    林閱聽到此節,喉嚨一梗,笑了笑說:「那本來就是唱給你聽的。」

    陳麓川聞言一頓,捏住她的手指,湊到唇邊輕輕碰了一下。

    林閱接著說:「高考結束那天,我上去找過你,正好看到了你被人表白……」

    陳麓川愣了愣。

    林閱笑看著他,又講了夜宿婺源那天發生的事,「我這人本來性格就挺磨嘰,這樣的事連續遇到兩次,真的是一點『勇氣』也沒有了。我想,大約跟你就是有緣無分,哪怕穿開襠褲時就認識了……」

    林閱看著他,沉聲說:「所以,興許一切都有安排。我身邊的人,初戀幾乎都沒成,成了的,也是分分合合數次。所以,即便高中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現在繞了一圈,雖說走了一點彎路,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也都成熟理智了,我能確信,現在的我可以跟你好好地過下去……」

    陳麓川心裡動容,聲音一時啞了,「……你說得對。」

    安靜片刻,陳麓川又問她:「那上次你為什麼要跟我提分手?」

    林閱靜了數秒,「因為我一直想不透,你那天晚上為什麼來,之後又為什麼跟我提出試一試。我怕你僅僅是要對我負責,又怕萬一哪天你覺得「試一試」結果不如意,一直患得患失。而且,就像十多年前,我一見到你就腦子不好使,除了臭臉就是逃跑一樣,現在我面對你仍然無法坦然……」林閱頓了頓,笑了一聲,「……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好像能夠受盡所有的委屈,卻又受不了一丁兒點委屈。」

    陳麓川看著她,靜了片刻,不由撐起手臂,低頭吻她。呼吸之間,他沉聲說:「以後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林閱笑了笑,點頭,又說,「委屈不委屈,說到底還是要看自己怎麼想。其實那時候我真沒生你的氣,是氣我自己在你面前總是自信盡失……」她頓了頓,「問你一件事。」

    「什麼?」

    林閱笑看著他,「你不會以為,我大學跟你一個班真的是巧合吧?」

    陳麓川一怔,自然明白過來,一時啞然,「……你專門跟我報的一個專業?」

    林閱笑起來。

    這人,總能一次又一次讓他無言以對。他不由伸手在她腦袋上一敲,啞聲問:「你是不是傻?」

    「有點吧,因為編程真的太難了,我差點畢不了業。」

    陳麓川又敲她一下,「你也是為了我才進的遊戲行業?」

    「一半一半,大學畢業就要失業,大家都在忙著找工作,我也沒想好自己究竟想做什麼,就想著先找個對口的。當然我也希望自己能親自去感受一下你喜歡的事業,總覺得……」林閱聲音漸低,「這樣離你興許更近一點。」

    話音未落,瞧見陳麓川手掌又要拍下來,她急忙遮著頭,「……你還打上癮了!」

    陳麓川便就勢將她手指一抓,緊緊攥住,半晌才說。「……我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一樣傻的人了。」

    林閱笑了,「傻人有傻福唄。我要是不跟你一個班,現在興許你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有個屁的兒子。」

    「嘖,講髒話。」

    「要生兒子,也只跟你生。」

    林閱瞥他,「就你現在這腰,生活都不行,還想生兒子。」

    陳麓川挑眉,「你記著今天的話,今後一塊兒收拾。」

    林閱嘻嘻一笑,抬手摸過手機一看,竟已到凌晨三點。可她絲毫不覺得困,更捨不得睡。

    「幾點了?」

    「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林閱看他,「要不我們睡吧,你是病號,休息不好身體也恢復不好。」

    陳麓川「嗯」了一聲。

    林閱便坐起身,將兩旁的檯燈關上。黑暗籠罩下來,陳麓川將她一摟,讓她枕在自己臂上。

    「這樣你睡不好,我怕晚上撞著你。」

    「沒事。」

    林閱便笑了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輕聲說:「那睡吧,晚安。」

    「晚安。」

    林閱閉上眼,許久之後仍舊覺得毫無睡意。總覺一切都不真實,似在夢裡。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察到陳麓川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忙問:「你還沒睡?」

    陳麓川笑了一聲,「你也沒睡。」

    林閱頭枕在他肩窩處,蹭了蹭,「陳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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