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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3:17 作者: 明開夜合
到了車旁,林閱抬頭替他整了整衣領,笑說:「回去好好休息。」
陳麓川不說話,帶著她一個翻身,壓在車身上,低頭便吻。
林閱也環抱住他,熱烈回應,不遺餘力糾纏。
頭昏腦漲又天旋地轉,她感覺陳麓川手伸進她衣里,放肆地捏了一把,又立即喘著氣離開。
林閱笑起來,「停車場有監控。」
陳麓川呼吸沉沉,咬牙道:「我知道,不然就地辦了你。」
林閱笑看他,「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陳麓川點頭,又在她嘴角輕輕蹭了一下,「閒下來了,去我家裡吃飯。」
「好。」口袋裡電話響起來,大約是同事又在催,林閱不得不上去了,「那我先走了。」
陳麓川點頭,又將她勾回來,吻了一會兒才放開。
回到辦公室,林閱繼續埋頭工作,等到下班時,撈起手機一看,才發覺兩小時前陳麓川給她發了條微信,說先睡一會兒,囑咐林閱下班了給她打電話。
然而林閱想著此刻陳麓川必然還在睡覺,便不忍心打攪他了。
回去路上,她開著車,只覺整個身體散架似的疲憊,便想起前一陣柴薇說的話。的確,同一個行業就有這點弊端,忙起來都忙。
再一次地,她又考慮起辭職換工作的事。
陳麓川休完復工,林閱便要開始調休了。
下午一場急雨稍稍帶走了暑熱,林閱下班前接到何珊的電話,讓她趕緊回家一趟。何珊語氣聽來分外嚴肅,林閱不敢耽擱,同陳麓川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走了。
一進門,便見何珊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著一個硬殼的筆記本。
林閱一瞅見那筆記本,立時就炸了,「您偷看我日記?!」
何珊沒看她,「今天同事的孫女來家裡玩,在你房裡翻書櫃翻出來的。我沒看,就瞥到了她翻開的那頁。」
林閱強自鎮定,「您看見什麼了?」
何珊緩緩抬眼,目光定在她身上。
林閱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目光。何珊以前生氣的時候總會直接抄起雞毛撣子打她,可她這會兒不單是是生氣,目光里似乎還混雜了憐憫和悲傷。
林閱心裡一咯噔,聲音都跟著啞了,「怎麼了,您說話?」
「林閱,你真從高中就開始喜歡陳麓川了?」
既然日記里都看見了,她再否認也沒什麼用,便點了點頭。
何珊看著她,語氣分外認真,似乎由不得半分拒絕:「那和他斷了吧。」?
☆、第44章
? 林閱愣了愣,「媽,這也太沒道理了。」
何珊嘆一聲,「我也不愛干棒打鴛鴦的事,但是林閱,你是我女兒,我身上掉下來的親骨肉,我更不想讓你受傷。你聽我話,跟他斷了,今後你找不找,想找誰,我都不干涉。」
林閱咬了咬唇,「之前不才說好了麼,陳麓川已經跟他家裡說了,等清閒下來,我就跟他回去見一見。你讓我跟他斷,總得給我個充分的理由,總不能就因為我喜歡他這麼久吧?」
「理由我當然有,我又不會害你。」
「那你告訴我。」
何珊盯著她,沒說話。
「媽,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來做了決定就很難回頭,你今天無緣無故讓我跟陳麓川分手,我做不到。」
「我不是無緣無故。」
「那是為什麼?」
何珊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訴她,卻仍然一徑兒地勸她,「我是為你好,聽話。」
林閱按捺著心中煩躁,「您要不說,我就當您是在無理取鬧了。」
何珊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無理取鬧?!我處處給你留餘地,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好還是歹,您總得告訴我啊!」
何珊胸膛劇烈起伏,瞪著她半晌,忽將沙發旁的提包一撈,飛快地從裡面翻出手機,點了幾下,「我這有張照片,你自己看看!」
林閱接過,只瞅了一眼,頓覺腦袋上像是挨了一記重錘,全身血液只往上涌,耳朵里嗡嗡作響。
何珊似乎不忍看她的表情,全身怒火似氣球被扎破,呼呼地泄了,她頹唐坐下,手掌撐著額頭,「前兩天,你三嬸去做婦科檢查,恰好撞見了。」
林閱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前兩天,是陳麓川調休的時候。
照片裡,那個她見過四面的姑娘被陳麓川攙著,臉色煞白,一手捂著小腹,半個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照片沒對焦,然而仍能看出來他們周圍的環境,的的確確就是醫院的婦產科大樓無疑----她前一陣才陪柴薇去過,她不會認錯。
半晌,林閱從嗓子裡擠出聲:「……我相信他。」
「相信個屁!一個男人陪一個姑娘去打胎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林閱緊咬著唇,沒吭聲。
「跟他斷了。我知道他留過學,思想開放,但我不能平白無故讓你受這個冤枉氣!果然是馮蓉教出來的好兒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肚子搞大了,一點兒交代不給,就這麼拍屁股走人,然後又來禍害我家!」
林閱緊咬著後槽牙,「陳麓川不是這種人。」
何珊眼也沒眨,從茶几上抄起那本日記就朝她砸去,「我他媽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你怎麼骨頭這麼輕,為了一個男人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林閱沒躲,那硬殼的日記本撞在她肩上,又「啪」一下砸在地板上。
「你非要跟這麼一個人,我也不攔你,你以後就不用認我這個媽了。」
林閱死咬著牙,片刻,她將手機往茶几上一擱,彎腰拾起地上的筆記本,攥在手裡,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身後何珊罵道:「你走,走了就別回來了!」
天剛擦黑,下午下了雨,空氣里一股塵土的濃鬱氣息。她很快就走到了小區裡的梧桐樹底下。
這樹有四五層樓高,要兩人手拉手才能抱得住,是半個世紀前栽下的。小時候,他們常在這樹下納涼、丟沙包、跳皮筋;而不久之前,也是在梧桐樹葉篩出的濃蔭里,陳麓川攥著她的手說,試試,以結婚為前提。
林閱輕輕抽了抽鼻子,陣雨過後泥土翻出的腥味兒衝進鼻腔,嗆得她眼泛淚光。
開車回去的路上,她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高考結束那天,漫天飛舞的紙片裡,陳麓川被一個姑娘勾住脖子,在歡呼聲里接吻。她記得那也是個雨後的傍晚,江城逢高考必下雨,做聽力考試的時候,雨點啪啪啪地敲在窗戶玻璃上,害得她有幾個詞沒有聽清,所以她記得清楚。
又想起在婺源,那晚她的窗外有棵泡桐樹,不知名的鳥棲在上面,偶爾啁啾兩聲。夜很靜,她整宿沒合眼,第二天早飯也沒吃下去,返程的大巴上暈車了,吐得天昏地暗。所以,她也記得很清楚。
關於陳麓川一切,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回到住處,她沖了個澡,躺在床上。最近忙,陳麓川有一陣沒過來了,床單被套上面,他的氣息已然很淡,幾不可覺。
她掏出手機,打算給他打個電話,又想到他此刻在加班,必然忙得天昏地暗。
末了,她意識到這仍然是自己潛意識地在替自己找藉口,藉以推遲與陳麓川對質的時間,不由嘆了聲氣。
即便到了這時候,她仍然想像只鴕鳥一樣,找個沙地把自己埋起來。
然而再不能這樣了,許多話,好的歹的,到了開誠布公的時候。
她從一旁拿過從家裡帶回來的日記本,翻到最前面,開始往後看。她這人懶,遇到大事兒才往上記一兩筆,是以高一買的一個本子,到大學畢業了還剩厚厚一沓。
挺奇怪,她今天看的時候不像以往那般全情投入,是以紙上字字句句都不忍卒讀----今天抽離出來,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回顧的同時更帶了點兒審判的意味。
她看得慢,有些地方與自己記憶中的有點兒差別,但大多時候都是嚴絲合fèng。不多的內容,她花了一小時看完。
最後終於讀到了散夥飯那裡,日記里這樣寫:
「……天還沒亮,我站在十字路口,像個孤魂野鬼。半夜街道很空,只偶爾有一輛車從我跟前擦過。我有點兒餓,找了家肯德基,點了個漢堡,連同以前非常討厭的生菜葉子都吃得一乾二淨----我才發現生菜其實遠比我想像中要好吃……我一個人去了湖邊,風很冷,我坐在堤岸上,看著天一分一分亮起來。畢業之前,我還是看了一場日出。然後我等到宿舍開門,回去之後,沖了個涼水澡,呼呼大睡。」
日記到這裡就完全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