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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3:17 作者: 明開夜合
她今天一賭氣將這事兒抖出來,也有些逼迫自己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性格很慫,稍微遇到點風吹糙動就想後撤。現在既然話都放出來了,總不能再自打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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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浩然顯然勢在必得,一出手便是大手筆,江城最貴的五星級酒店,一席不下幾千。陳麓川原本不愛做這些保媒拉縴的事,然而好歹四年同窗,總不能拂了人家面子。 臨行前,陳麓川先叮囑陳祖實,說只是做個順水人情,會一會面就行了,要對方不靠譜,不用勉強合作。
陳祖實早年在三三零化工廠做技術工人,後來逢上「下海」的浪潮,便辭了職,跟著幾個朋友做生意,漸漸發家。又過兩年,在城中心買了套學區房,舉家搬離三三零家屬區。如今年過半百,生意上的事慢慢也就放了,只小打小鬧,打算再幹個兩三年,去郊區弄套房,再辟個院子,種菜養雞。
陳祖實其實一直有心想讓陳麓川接他衣缽,當年使勁慫恿他報考金融專業。然而自家兒子極有主意,說什麼都要學計算機。如今學成歸來,工作找得倒也不錯。雖不足以大富大貴,在江城這地,衣食無憂,還尚有餘裕。如今,他也覺得自己大約是老了,竟然也開始和馮蓉一樣操心起陳麓川的婚事。丁露晞之後,他有明里暗裡地介紹過幾個,全被陳麓川以工作繁忙搪塞過去。數次下來,只能作罷。
這些日子,陳麓川提起說有個局,陳祖實還心中暗喜,以為陳麓川打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只是不太好意思,所以隨便謅了個「生意合作」理由。
結果到了酒店包廂一看,大會所望----實打實的兩個大老爺們兒。
耿浩然急忙起身將陳祖實迎去上席,斟了茶,介紹道:「伯父,我是麓川的大學同學耿浩然,以前和他一個寢室的;這我表哥,馮楷。」
馮楷笑著與陳祖實和陳麓川握了握手。馮楷不似耿浩然這般吊兒郎當,西裝革履氣度儒雅,談吐彬彬有禮,極為持重。
坐下之後,耿浩然喚來服務員上菜,不一會兒,翅鮑參掌便堆了滿桌。
幾人邊吃邊聊,最初得先打一輪太極,酒過三巡,便開始討論正事兒。商人說話都是虛虛實實,雲山霧罩。陳麓川對這些不甚在意,聽得索然無味。
除他之外,倒是賓主盡歡。
譚楷讓服務員撤了盤子,又端上一壺上好的明前龍井,恭恭敬敬地給陳祖實斟了杯茶,「陳先生,那今後還得仰仗你多多提攜。」
陳祖實呵呵笑道:「客氣客氣。」
他慢悠悠喝了一盞茶,問耿浩然,「小耿,你結婚沒有?」
耿浩然笑道:「還沒呢,這如今合適的對象真不好找。去年,這生意出了點問題,成天愁得頭髮都揪完了,當然更沒時間找對象了。」
陳祖實笑說:「我發現你們這輩結婚都晚,麓川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耿浩然笑說:「所以嘛,既然還有麓川這個難兄難弟,我當然不著急。反正怎麼著,我都不會排到他後面。」
陳麓川正在喝茶,聞言手一頓,擱了茶杯,淡淡地說:「那恐怕你輸了。」
耿浩然一愣。
陳麓川瞥他一眼,語氣仍是平淡,「我已經找到了。」
這下陳祖實也是一驚,忙問:「真的?」
陳麓川笑了笑,「當然是真的,您認識,」他頓了頓,看向耿浩然,「你也認識。」
耿浩然張了張,半晌,啞聲問:「林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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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 片刻沉默,耿浩然笑說:「這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一點兒風聲都不透?」
陳麓川笑一笑,「沒多久,磊哥結婚那天。」
耿浩然只覺背上浮了一層冷汗,上回陳麓川的表現已讓他心生疑惑,沒想到這會兒竟然真坐實了。
要是陳麓川早有意思,自己灌完黃湯說的那幾句玩笑,豈不是生生將他們耽誤了這麼多年?
他不敢開口求證,這會兒瞅著陳麓川平靜的臉,簡直如坐針氈。
好在陳祖實開了口,笑說:「原來是林家那丫頭啊,不錯不錯,多年前的老鄰居了,也是緣分。」
耿浩然一聽,更不得了了,還是青梅竹馬。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自己無心之下造了多大的孽。
他坐不住了,給陳麓川斟了杯茶,「麓川,替你高興!以前有些事兒……總之不多說了,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陳麓川沒說什麼,笑了笑,將這杯茶一飲而盡。
耿浩然坐下許久,仍覺冷汗涔涔。
又閒聊一陣,馮楷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一眼,笑說:「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馮楷去了很久,遲遲未回。耿浩然看一眼時間,尷尬笑道,「你們小坐一會兒,我出去找找。」
剩了父子兩人,陳祖實笑說:「上回在歸元寺,就瞅著你倆不尷不尬的。」
陳麓川笑了笑。
陳祖實想了想,「這丫頭倒也不錯,就是性格太文靜了。」
陳麓川看他:「那您支持嗎?」
「既然是你自己選的,我肯定支持,就怕……」
「您先別告訴我媽,她這關要慢慢過。」
陳祖實笑道:「她要知道,非得吵翻天不可。」
「到時候您可得站在我這邊。」
「這……精神上我是當然是支持你的。」言下之意,要老婆發起威來,可顧不上什麼父子情分了。
陳麓川忍俊不禁。
陳祖實說:「有空把林丫頭叫出來吃頓飯。」
陳麓川應下。
靜了片刻,陳祖實仍是止不住好奇,「你倆什麼時候看對眼的?」
「她我不知道,我挺早的。」
「多早?」
陳麓川想到那年自牌坊下穿過的娉婷身影,「嗯……高中吧。」
陳祖實笑了,「你這小子……」
坐了片刻,耿浩然和馮楷一道回來了。馮楷全不似方才陳祖實談生意時那般從容,這會兒神情焦灼,甚有些慌亂。他抬了抬手,看了看掛在腕上的一塊江詩丹頓的手錶,笑說:「陳先生,不好意思,家裡出了點事,我這會兒得去處理一下。」
陳祖實說:「沒事,今兒也差不多了,以後再聚。」
耿浩然和馮楷又連聲道歉,結了帳,將陳家父子送去停車場。
陳麓川先沒急著發動車子,問陳祖實,「您覺著這兩人能合作嗎?」
「你大學同學雖然有點毛毛躁躁的,還算是個實誠人。他那位老表就不行了,有點心術不正。」
陳麓川笑說:「這您都能看得出?」
「我做生意幾十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他們的公司恐怕早虧成窟窿了,說是已經平了債務,實際怎麼樣可不好說。」
「您看見馮楷戴的表了嗎?」
陳祖實哼一聲,「華而不實,只會搞派頭。」
「既然這樣,就算了吧,您也不缺這點錢,不用趟這趟渾水。」
兩人達成共識,正要走,忽聽見後面傳來激烈爭吵的聲音。陳麓川往後視鏡里一看,是耿浩然和馮楷。兩人沒走遠,這會兒耿浩然擼起了袖子,指著馮楷破口大罵:「……你他媽拉了屎連屁股都擦不乾淨,這麼好一機會……」
馮楷氣短,惱羞成怒,「那我他媽怎麼辦?我要這會兒不去解決,她鬧到你表嫂跟前……」
「她敢鬧嗎?」
……
陳祖實蹙了蹙眉,聽不下去了,關了車窗,「真是一堆腌臢事。「陳麓川立時想到去年頭次跟耿浩然和孫磊碰頭時,耿浩然說過的話,越發覺得反感,「走吧,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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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麓川在家吃過晚飯之後才回自己住處,晚上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給林閱撥了個電話。這些天,如果不在林閱家過夜,總要跟她電話聊一會兒天。根據情況,時短時長,短則半小時,長則無上限。有一回,林閱聊到半途睡著了。他那時正好在跟她講一個軟體的編程思路,結果講完那邊毫無反應,喊她名字,只聽見悠長沉緩的呼吸聲。他也就聽了好一會兒,方才掛了電話。
今天她語氣有些低落,聽來不甚有精神。 陳麓川問她怎麼了,她只說有點累了。靜了片刻,她忽說:「我今天擅自做了件事,沒跟你商量。」語氣神神秘秘的。
陳麓川笑了笑,「好巧,我也是。」
林閱好似起了點兒興致,「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