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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58 作者: 明開夜合
    黎昕哈哈一笑,不由打趣道:「這個名字起得好。」

    Sophia不解,「為什麼起得好?」

    「直接就從了夫姓,你說好不好?」

    Sophia撲哧一笑,也並不忸怩害羞,手肘輕輕撞了一下蘇懿行的手臂,落落大方地說:「你還說我名字聽起來像古希臘的老學究,看來是師兄比較識貨。」

    黎昕大笑,將幾人請進屋內。

    蘇迎晨坐在蘇懿行的腿上,賣力地自己剝著桔子,其他幾人則是喝茶閒聊。

    「你們回來得巧,明天杜岩歌杜教授結婚。」

    蘇嘉言微訝,「原來杜教授還沒結婚。」

    黎昕看她一眼,笑說:「我見過他女朋友一次,是他同事,品貌端正,和杜教授很相配。」

    蘇嘉言一笑,「那師兄你怎麼都不著急?」

    「我著什麼急,是我的總會來,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

    蘇嘉言淺飲一口碧螺春,「懿行都要結婚了,師兄你確實該著急了。」

    蘇懿行連連附議。

    「劇院正要擴建,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些,只要你們好好的就行。 」

    蘇嘉言「嗯」了一聲,頓了一會兒,又問:「君君現在怎麼樣了?」

    「君君啊,她爸現在在做建材生意,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他們搬家了嗎?」

    黎昕搖頭,「沒搬,還住在你樓下。」

    蘇嘉言立即來了興致,擱下杯子,問道:「那她現在在不在家?」

    ----

    見面以後,聶君君花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了蘇嘉言「死而復生」這個事實,末了又生氣她居然瞞了這麼多年,最後抱著她哭了好長時間才漸漸緩過來。

    蘇嘉言住的地方黎昕經常打掃,時常做招待客人只用,因此裡面仍是非常整潔。

    蘇嘉言進去,輕輕摩挲著屋裡的東西,不禁有些欷歔。

    蘇迎晨跟在她後面,也學著她的模樣,踮著腳用小小的手摸著書架上的線裝書。

    過了片刻,她就踮得累了,蹲下|身去翻書架下的抽屜。蘇嘉言走到床邊,將窗戶打開,抬頭看了看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樹,笑說:「還好,這棵樹還在。」

    黎昕看著她,目光陡然有幾分意味不明,沉默了片刻,方說:「前年的時候,這一帶本來打算拆掉重建……」

    「但是為什麼沒拆?」蘇嘉言仍舊看著窗外層層疊疊的樹影。

    聶君君和黎昕對視一眼,聶君君說:「是傅寧硯……他保下來的。」

    蘇嘉言頓時一怔,立即轉過身看著聶君君和黎昕,「為什麼?」

    聶君君看著她,「他說,你生活過的地方本就不多,不能再少一個。」

    蘇嘉言目光微沉,緩緩地將客廳環視一圈。

    聶君君繼續說,「他這些年都在扶持崑曲的發展,他給你之前教過書的崑曲學校捐了很多錢,也成立了一個基金會,這個你大約聽過吧,基金會的名字叫做『憶言』。」

    蘇嘉言微微別過目光,繼續看著窗外,心裡一時情緒翻湧。

    黎昕看著她,「懿行和我說了你跟傅寧硯見面的事,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別擔心,只要你真心為自己考慮,我們都不會反對。任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只要能改……」

    「師兄,我知道,」蘇嘉言打斷黎昕,轉過頭來看著黎昕,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

    黎昕靜靜注視著蘇嘉言,過了片刻,笑說,「那行----怎麼樣,這房子我幫你收拾得還行吧?」

    「比我過去還要乾淨。」蘇嘉言也微微一笑。

    「媽媽,媽媽這是你!」蘇迎晨稚氣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三人都朝蘇迎晨看去,卻見她坐在地上,面前的抽屜大敞著,手裡正拿著一副素描。

    蘇嘉言呼吸陡然一滯,她飛快走上前去,蹲下|身從蘇迎晨手裡接過畫----那是,二人去明陵市旅遊的時候,傅寧硯為她畫的。

    「晨晨怎麼知道一定是媽媽,或許……或許是其他跟媽媽長得像的人呢?」

    蘇迎晨搖頭,指了指畫中人的眼睛,「這是媽媽的眼睛呀。」

    蘇嘉言頓時一直恍惚,想起當時齊樹說的一番話,「這樣的眼睛,也只有熱戀中的男人才畫得出來」,她當時以為傅寧硯是透過她在畫謝澤雅……原來……原來……蘇嘉言突然伸手,將蘇迎晨連同她手裡的畫,緊緊地,緊緊地抱進懷裡。

    ----

    明陵市占盡了江南j□j,河水悠悠,一路的夭桃穠李。

    蘇迎晨坐在晃晃悠悠的烏篷船上,看著底下的河水,咯咯直笑,「媽媽我看到魚了!好大的魚,紅色的呢!」

    老船家被蘇迎晨逗樂了,「我下去撈上來給你吃你要不要?」

    蘇迎晨連忙搖頭,「魚兒肯定很疼,我不吃。」

    船家哈哈一笑,一邊搖著槳一邊問蘇嘉言:「你們是過來旅遊的?」

    「不是!」蘇迎晨搶著回答,「是來找爸爸的!」

    「哦?你爸爸在哪兒?」

    蘇迎晨指了指對面,「在山上呢!」

    蘇嘉言撲哧一笑,「小孩子鬧騰,船家師傅你別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小姑娘口齒伶俐,幾歲了?」

    「下半年滿四歲。」

    「那很聰明,了不起啊。」

    蘇嘉言不由微笑,「就是越大越調皮了。」

    「調皮才好啊,調皮才有精神。」

    船家又搖了幾槳,船到了渡口。蘇嘉言給了錢,抱著蘇迎晨下了船,沿著眼前的路往山上走去。走了幾步,突然聽見船家放亮了嗓子唱起了民歌。

    蘇嘉言思緒不自覺飄遠,想到了在明陵市那晚,也是這樣晃晃蕩盪的烏篷船,河上盪著歌聲,沿河十里的火樹銀花,河水瀲灩,水聲潺潺,仿佛一支久遠古老的歌謠。

    她牽著蘇迎晨小小軟軟的手,沿著乾淨的石板階拾級而上。兩旁參天古木鬱鬱蒼蒼,一眼望去薄霧繚繞,山上的菩提寺裡間或響起祈福撞鐘的聲音,整個天地都顯得岑寂而遼闊。

    兩人走一陣,歇一陣,也不著急,這樣不緊不慢地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到了正殿前面。

    上一次來,她說,欲望太多,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卻在大殿的蒲團上恭敬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晨光照進大殿裡,空氣中浮蕩著金色的微塵。

    她在心中虔誠默念:「但求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

    蘇迎晨尚不理解這些,卻也學著她的模樣,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之上,一團稚氣的臉上真誠謙恭,而又單純無邪。

    拜完之後,蘇嘉言牽起蘇迎晨,去捐了香火。

    走出殿外,便看見兩側的樹影之下,日光從葉間漏下點點的光斑,蘇嘉言不由抬眼靜靜看著頂上森然的樹木。

    突然,蘇迎晨勾了勾她的手指,「媽媽,傅叔叔來了。」

    蘇嘉言呼吸頓時一滯,低頭看著前方的石階。

    稀薄的霧氣中,那人身影修長,面容俊朗,臉上帶笑,眼睛深邃狹長,便如冬夜深海,一眼望去,卻又仿佛含著萬頃溫和的微光。

    他就這樣,不疾不徐,沿著一級一級的乾淨的石階,在她的注視中緩緩走上來。

    殿後的鐘陡然敲了一聲,悠遠的鐘聲頓時一陣一陣迴蕩,盪開了山嵐薄霧,似乎傳到了遙遠的天邊,也傳到了她正在漲潮的心裡。

    鐘聲停息之時,他腳步一頓,停在了她面前,時光一瞬間靜止,他含笑的目光深邃專注而深情,仿佛要將她靈魂一眼看穿。

    「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到了寫結局的時候,都會使勁地卡一下~~~~(>__<)~~~~

    第72章 番外·大船

    窗外一輪皎月,傅寧硯穿著單衣,半躺在在陽台的藤椅上。他手邊的竹凳上放著一壺龍井,在清冷的夜色中擱得久了,已經有些涼了。

    過了片刻,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傅寧硯回頭,卻見蘇嘉言正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出來。

    「晨晨已經睡了,」傅寧硯收起隨意伸直的長腿,在藤椅上坐正。

    蘇嘉言點頭。傅寧硯將茶杯和茶壺拿下來,騰出了竹凳,蘇嘉言便在竹凳上坐下。

    她剛剛洗過澡,身上一陣幽微的清香。頭髮仍是濕的,散發著微薄的熱氣。月光下,側臉的輪廓十分柔和。

    傅寧硯心念一動,突然伸手拿過蘇嘉言手中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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