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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58 作者: 明開夜合
    蘇嘉言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黎昕的手,「師兄,我知道算計人非常不妥,我也不為自己開脫。今後,你就當再沒我這個人,劇院的事,全須你鼎力相助,這也是師傅最後的心愿。」

    黎昕拍了拍她的手背,長長嘆了口氣,「我不怪你,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你得遠離傅寧硯,重新開始,好好生活。這才是師傅的心愿。」

    話音落下,蘇嘉言便又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她強自忍耐,從床上起身,「我去洗澡,懿行你把這些東西處理完了我們就走。」

    等蘇嘉言從浴室出來,所有東西都已經收拾得一乾二淨,車子也已經裝好了行李,等在劇院門口。

    蘇嘉言穿著一件齊腳踝的大衣,戴著帽子,半邊臉藏在圍巾里。

    黎昕將兩人送到門口,蘇嘉言頓下腳步,轉身抱住黎昕,「師兄,十多年來,仰仗你的照顧,到最後還要讓你擔驚受怕。」

    黎昕笑了笑,拍著她的肩膀,聲音卻是感嘆,「什麼話,你安定下來以後就給我打電話,我決不泄露你的行蹤。」

    蘇嘉言抱著他,點了點頭,頭埋在他頸窩處,卻是久久沒有鬆開。

    黎昕輕撫著她的背,「師傅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約是我們命里需要遭遇此劫,過了今天,以後就一切順遂了。你答應我,無論如何,好好生活……你,你肚子你的孩子……」

    「師傅讓我留下。」

    「留下就留下吧,孩子終歸是無辜的。」

    又過了半晌,蘇嘉言鬆開黎昕,眼眶中有淚,她走到車邊,「師兄,一切保重。」

    「保重。」

    蘇嘉言頓了一頓,關上車門。車子飛快發動,蘇嘉言轉過身看著後面,夜色中,黎昕仍在遙遙地揮著手,而劇院的一切、崇城的一切,正漸漸地,離她越來越遠。

    蘇懿行已經在崇城附近的一個城市訂好了酒店,車子上高速之前,蘇懿行下了車,彼此一番叮囑之後,蘇懿行回去劇院,和黎昕將剩下的戲演完,而車子繼續在夜色中朝城外駛去。

    蘇嘉言洗澡的時候就發現有些許落紅,此刻肚子更是墜痛難耐。走高速到鄰市只要一個小時,蘇嘉言咬緊牙關,輕撫著肚子,心說,這孩子也是命該遭遇此劫,要是保不住,只能算二人有緣無分。

    心裡無端生起幾分恨意,然而一想到謝澤雅的死狀,又無從恨起,只覺得分外無力。

    「真的挺不過也好,這個世界這麼骯髒,生下來也是遭罪。」她攤開手,垂眸懨懨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車子下了高速,到了鄰市,蘇嘉言吩咐司機直接開去醫院。

    醫院有值班醫生,檢查後說是有滑胎跡象,安排她打了針服了藥,但是能不能保住胎兒,還要看第二天做B超的結果。

    司機耐心幫忙將行李送去了酒店,送完了又回到醫院看她。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方臉粗眉,看著格外憨厚老實。

    他還細心地給蘇嘉言打了一瓶熱水過來,倒了一杯遞到她手裡。聽蘇嘉言說了狀況,他笑著安慰,「別擔心,你看著就是有福之人,孩子也肯定福大命大。我老婆當年懷我兒子的時候,跌了一跟頭,也差點流產,都以為保不住了,可現在都已經讀初中了,這麼高了,」他比了比自己肩膀的位置,「蘇小姐你安心養著,不用著急,你還有個那麼懂事的弟弟,又有出息,沒什麼好操心的,啊?」

    蘇嘉言不由笑了笑,對這陌生人的善意由衷感到溫暖。

    司機又看她臉上的傷口,嘖嘖一嘆,「這說不定要留疤,我倒是知道一個土方,只是不保證有效。」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原子筆,將繳費單翻過來,在背面刷刷寫了幾行字,遞給蘇嘉言。

    蘇嘉言看了,耐心疊好,笑說:「大哥,今天謝謝您了,要不您就在我訂的酒店房間住一晚吧,反正我今晚要住在醫院裡。您開夜車回去也不安全。」

    司機擺了擺手,「我回去也只要兩個小時,就不耽誤你了。你好好養著病,有需要用車的地方,可以再聯繫我。」

    司機走了以後,夜復又安靜下來。蘇嘉言側躺著,思緒混沌,疲累不堪,卻睡不著。她伸手輕撫著肚子,不由自主開始回想。

    一年時間,宛如石火光陰,不知不覺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閉眼,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

    從頭到尾,細細想著,時間安靜流逝,天將黎明的時候,她終是睡了過去。

    夢裡夢到了自己第一次上台的場景。那時戲台還不像現在這樣,雖然打了燈光,卻並不太亮。她緊張得手心裡一層濕滑的冷汗,眼睛都睜不開,卻仍在回想每一個已經爛熟於心的動作。

    音樂聲響,她恍恍惚惚踩著節奏,曼聲開口,聲音最初艱澀,卻漸漸婉轉圓潤,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以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便這樣一句一句往下唱,偶然一抬頭,看著觀眾沉醉的表情,心便似飛到了雲端。

    唱完謝幕,掌聲經久不息。頭上一頂大燈燈光打了下來,她被刺得閉上雙眼,又忍不住睜開一條fèng,往台下看去,黑壓壓鼓掌的人群,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她便覺得未來的一起都正在眼前鋪展開來。

    蘇嘉言手指微動,悠悠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已是清晨。澄亮的天色通過玻璃窗照了進來,東方的天空一片橙紅的微光,似乎太陽就要噴薄而出。

    她伸手按住肚子,發現墜痛早已消失。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天空。心情非常輕鬆,輕飄飄浮在雲端,前程往事,便似一出遊園驚夢,而未來的一切都正在眼前鋪展開來。

    蘇嘉言看著那晨光,眼眶無端濕潤起來,心裡便似有情緒翻湧而出,然而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呢喃:「寶貝,就叫你蘇迎晨。」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大家的留言,好像大家都覺得就這樣完結也不錯~~~~(>_<)~~~~不過按照設定的大綱,後面還是有破鏡重圓的部分的。所以……覺得倆人就這麼掰了也挺好的親,到這裡就當做故事已經結束吧。

    但是按照大綱,按照我最初的設定(再加上這周在一個圖榜上,不更滿2W字會被編輯關小黑屋),我還會把接下來的情節寫完,不然對我而言,故事還是不完整的。

    就看大家自己的選擇=3333333=愛你們。

    順便,這個故事,我最開始打算命名為《遊園驚夢》,如果有機會出定製印刷,我打算用回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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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Q3Q破費了!

    第62章 繁華落盡

    四年後。

    雨後初晴,客棧的院子裡綻了第一支桃花,明陵市春|色正盛。這些年,這個南方水鄉愈發成了驢友們前來遊玩的聖地,難得的是,在日漸商業化的形勢之下,明陵市依然保持著自己慢悠悠的步調。

    兩個女生從客棧出發以後去了河邊,這一帶是旅遊紀念品的集散地,小攤販都支著一個板凳,腳旁邊立一個收音機,一邊聽著歌,一邊守著攤子。遇到有人過來就招呼一聲,也不強行推銷。

    兩個女生穿著入時,一個穿薄荷綠雪紡上衣,留長直發,仿佛一支嫩葉;另一個穿白色,中長捲髮,便如濃烈春|光中的一抹留白。

    兩人一邊蹲在地上挑選琳琅滿目的紀念品,一邊相互調笑著。最後兩人挑了幾個鐲子,兩個骨簪,付錢以後手挽著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逛著。

    兩人走到橋頭,綠衣女生突然拉了拉自己的夥伴,朝著一個方向努了努嘴,「誒,你看,那個畫畫的人好帥!」

    白衣女生立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真的哎,我們過去畫個畫吧。」

    「那你走前面……」

    「你走前面啦,是你先看到----喂!」推搡著,兩人已經到了畫畫的人跟前。

    那是個眉眼冷峻的男人,輪廓分明,面容清雋,一雙眼睛尤其深邃,一眼看去讓人無端想到深海暗礁。

    他正在畫板上刷刷畫著什麼,看到兩個女生過來了,抬眼問道:「畫畫麼?」

    白衣女生目光一閃,立即將綠衣女生往前一推,「她,她要畫!」

    男人指了指前方的凳子,「請坐。」

    他聲音亦是清越悅耳,又帶著几几分慵懶,聽在耳中只覺得無比受用。

    綠衣女生瞪了白衣女生一眼,還是坐了下來,卻是神情侷促,幾分羞赧。

    男人換了一張畫紙,也不廢話,仔細看了綠衣女生幾眼,抬筆便畫了起來。畫畫途中,他一直緊抿著嘴,也不說話,只是偶爾抬頭來觀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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