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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58 作者: 明開夜合
謝澤雅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笑著說:「怎麼了,蘇小姐不敢和我賭嗎?」
兩人目光相撞,彼此對視,毫不退縮。
其餘人被這詭異的對峙狀態嚇住,都愣愣旁觀,不敢言語。
蘇嘉言不知道事情將如何發展,但此時此刻除了拖時間沒有其他辦法。心裡念頭百轉千回,最終化作唇畔一抹淡淡的笑容,「倒是謝小姐你,既然篤定了是三少最重要的人,又何必要和我賭?」
話音落下,她便看到對方的表情須臾僵滯下去,她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謝小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從頭到尾,是三少主動找的我。我對這些豪門子弟愛玩的戲碼從來沒有興趣。謝小姐不直接找三少對質,設這麼大一個局來報復我,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謝澤雅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蘇嘉言聲音便更加放鬆,「如果你是想回到三少身邊,我求之不得。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對他趨之若鶩,我也從來沒有興趣跟很多女人爭一個男人。沒有他,我不會活不下去;相反,我會活得更好。」
她將垂下去的裙角牽起來,微微揚頭看著謝澤雅,「如果謝小姐沒有其他事,我和我師兄先走了。」
「你想得美。」霎時間,和顏悅色艷麗動人的謝澤雅仿佛變了一個人,面色陰沉,死死盯著蘇嘉言,「他是在你身邊流連太久,以至於都忘記了對我的承諾。」
「那你更應該直接去找三少。」
謝澤雅不再說話,微一揮手,本已退到一邊的兩個男人又立即上前來鉗住蘇嘉言的手臂,她極冷地笑了一聲:「趙姍姍和我說,我起初還不願相信,看來你比我想像得更加冥頑不靈。」
她退後一步,也不轉身,冷聲吩咐:「小伍,可以不用客氣了。」
小伍嘿嘿一笑,「澤雅姐,你就不該跟她廢話這麼多,一針紮下去,她早就言聽計從了。」
他執著針,眼中閃爍著異動的光芒,朝著蘇嘉言一步一步走來。
蘇嘉言一邊掙扎一邊看著小伍獰笑的臉越來越近,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慢慢升起。
黎昕大聲怒罵喝止,幾個押著他的人毫不留情地朝他心口處踢了一腳,黎昕頓時疼得一聲悶哼。
蘇嘉言臉色發白,背上泛起一層冷汗,又在冷氣之下飛快蒸發,身體開始忍不住發顫。她再如何鎮定,面對這樣的近在咫尺的危險也無法自已了,腦海中一根弦因為切膚的恐懼越繃越緊,隨著小伍逐漸靠近的腳步,就要接近崩潰的邊緣!
就在此時,包廂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一道熟悉的聲音隨之而至:「嘉言!」
電光石火之間,謝澤雅已經飛速躥到了蘇嘉言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傅寧硯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謝澤雅擋在蘇嘉言身前,面對著針頭面露驚恐瑟瑟發抖的模樣。
燈光閃爍,而他怔怔地看著謝澤雅,大腦霎時一片空白。
謝澤雅卻抬頭,徑直看向他,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寧硯,快來救救我!」
這樣一聲淒楚的呼救頓時將傅寧硯從恍惚的狀態之下喚了回來,他陰沉著目光,飛快奔向前來照著小伍的手臂一個利落的迴旋踢,注射器飛到一邊,小伍慘叫一聲,抱住手臂踉蹌後退,傅寧硯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上注射器,直到面目全非時,才鬆了腳,他正打算伸手將謝澤雅拉過來,目光卻在一瞬間看到了謝澤雅身後的蘇嘉言,她看著他,目光冷冷清清,卻又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他本已伸出寸許的手頓時落了下來,嘴唇開合,但是沒有發出一個字。
而謝澤雅似乎對此毫不知情,流淚撲上來將傅寧硯緊緊抱住,「寧硯!太好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三分淒楚三分柔弱的哭聲,霎時間讓人心都軟了下來。
蘇嘉言不自覺抱住胳膊,看著傅寧硯的手,一寸一寸,緩緩撫上謝澤雅柔軟的長髮,而頃刻間,她的心臟仿佛被極薄的刀片飛快地劃了一下,疼得犀利而又不知所措。
然而殘存的理智卻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在此刻示弱。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展開一個笑容,宛如和傅寧硯初次見面時的那般,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宛如一夜春風吹醒桃花,她看著傅寧硯,聲音克制而冷靜:「恭喜三少。」
說罷,她就繞過傅寧硯,朝著黎昕走去,腳步沉著,一步又一步。
傅寧硯目光霎時一沉,然而謝澤雅將他抱得很緊,他無法在此刻轉過身去,只能聽著她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遠離。
蘇嘉言彎下腰,攙住黎昕的手臂,「師兄,你要不要緊。」
而就在她彎下腰的瞬間,一滴淚水飛快地落了下來,滴在黎昕皮膚上。黎昕身體一震,驚訝地看著蘇嘉言,「嘉……」
蘇嘉言用力將他扶起來,「師兄,我們走吧。」
她分明已經淚眼朦朧,聲音卻冷靜克制沒有分毫的波瀾。霎時間,黎昕便覺心臟都緊緊揪住。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蘇嘉言的身上,蓋住她光|裸的背部,最後抬頭看了傅寧硯一眼,攬著她的肩,慢慢朝外走去。
剛剛走到電梯口,蘇嘉言驟然蹲下|身,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臉埋在雙臂之間,聲音壓抑,帶著幾欲破碎的哽咽,「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QUQ夜合提前請個假,因為明天要考試,而且還是考兩門,所以更新可能要拖到明晚十一點過後了。見諒QUQ等我考完了,周二雙更補上QUQ第3第7章 物是人非
上一次黎昕見蘇嘉言這麼哭,還是她剛來劇院的時候。那時候黎昕和她還住在劇院老舊的宿舍里,小小的兩張板床,他睡一張,蘇嘉言帶著懿行睡另一張。蘇嘉言白天也不說話,只晚上的時候捂在被窩裡哭個不停。
也是現在這般,大顆大顆地落淚,偏偏哭聲死死壓在喉嚨里,聽得人心臟也隨之揪緊。
黎昕本就對之前蘇嘉言回護傅寧硯的態度有幾分疑惑,方才一番交鋒下來,心裡也就完全明白了。
他蹲下|身,伸手攥住蘇嘉言的手,「嘉言……」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最終變成了一句嘆息,輕飄飄好像飄在風裡的一隻風箏,掙斷了線,朴索著在空中翻飛。
「師兄……我難受……」
這樣一句話說出來,黎昕更是覺得心如刀絞。他很早就明白了蘇嘉言這性格看似柔弱如水,骨子裡實則剛烈。幼時兩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訓練辛苦從未間斷,陳梓良要求又嚴格,如此下來都未見蘇嘉言示弱半個字。
可是此刻……
心疼之外,他心裡霎時燃起一把怒火。傅寧硯欺男霸女,哪裡配蘇嘉言為他傷心!
這樣想著,當下將蘇嘉言拽起來,拖著她的手一路往電梯走去,「嘉言,你要是當我是你師兄,就聽我一句話。如今傅寧硯自己女朋友回來了,你就當把他當個屁放了,咱們以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蘇嘉言不說話,只垂著頭掩著面,淚水順著指尖不斷滑落。
出了凱撒酒店之後,蘇嘉言才總算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眼睫上掛著未乾的淚滴,嘴唇上已讓她咬出了淺淺的血印。
黎昕將蘇嘉言送回了家,仍是不放心,坐著開解了許久。但蘇嘉言神情怔忡,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分。黎昕無奈,但眼看夜已深沉,留著不大合適,囑咐過後就離開了。
黎昕走了之後,蘇嘉言又靜靜坐了很久,突然起身朝臥室走去。她拖了一隻紙箱子出來,打開衣櫃面無表情地將傅寧硯的衣服都扯了出來。
外套、長褲、襯衫、領帶……不一會兒就將箱子裝得滿滿當當。
窗外夜色沉沉,她漠然而不知疲倦地將傅寧硯的東西一一找出來,塞進去。大到一雙鞋子,小到一枚袖口,都不曾落下。
不久之後,她就收拾出了四大箱子。
四個寬大的紙箱將她狹窄的臥室堆得沒有容身之地,她怔怔看著堆在門口的箱子,猶豫著想要走出去,卻發現無處落腳。
頃刻間,鋪天蓋地的絕望便如黑暗的潮水一般涌了上來,迅速淹至沒頂。
她腦海中頓時迴響起陳梓良幾分悲涼的聲音,蕭蕭索索唱著:「……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
一句一句,迴旋往復,恍若杜宇聲聲泣血,又仿佛隆冬臘月里凝在酒杯里的月光,料峭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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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言和黎昕離開之後,謝澤雅止了哭,退開一步帶笑看著傅寧硯。她臉頰上還掛著淚水,這樣的笑容便好似雨後綻在枝頭的梨花。
七年未見,傅寧硯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刻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