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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58 作者: 明開夜合
    說完,他突然鬆開蘇嘉言的手,抬手面無表情地將纏在右手手臂上的繃帶一圈一圈解下來。

    「三少!」蘇嘉言低聲阻止。

    傅寧硯不為所動,依舊異常冷靜地拆著繃帶,不過須臾,手臂就露了出來。

    一道一指長的傷口橫亘在手臂之上,傷口fèng著線,但仍能看出深度極深,暗紅猙獰,極為可怖。

    蘇嘉言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傅在煌和他身側年輕男人目光也是微微一變。

    傅寧硯卻毫不在意,「去年徐家灣三期工程,趙士德拖欠工人工資至今,這是昨天晚上一個走投無路的工人砍的。」他聲音極其冷靜,「若您繼續任人唯親,我相信下一次受傷的就不再是我一條微不足道的手臂。」

    他從鍾凱手裡抽出材料,扔到趙士德面前,「這些資料我收集了一年,若有一分誇大或者作假,我自願辭去總經理一職。」他抬眼看著傅在煌,「您若有心讓我繼承家業,就不要再處處掣肘……父親,我畢竟是您的兒子。」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聲音低下去,帶著幾分難以覺察的倦意,目光亦是冷寂蕭索。

    傅在煌靜了很久,方才沉聲說:「讓老趙辭去負責人一職,不准起訴----寧墨,我們走。」

    站在他身側的年輕男人拍了拍傅寧硯的肩,「寧硯,多回家看看。」末了將目光投向蘇嘉言,微微欠了欠身,便扶著傅在煌離開了。

    傅在煌和傅寧墨離開之後,蘇嘉言立即上前幫傅寧硯把紗布重新裹好。她低聲說:「三少,謝謝你。」

    傅寧硯面上的肅冷之色終於退去,又恢復平日裡捉摸不透玩世不恭的模樣,他笑著說:「不客氣,不過如果寶貝你要是現在親我一口當做回禮,我一定更高興。」

    鍾凱輕咳一聲,蘇嘉言面上頓時泛起一層薄紅,「我送你回醫院。」

    「不去醫院了,」傅寧硯握住她的手,「我們回家。」

    ---

    蘇嘉言已有很多天未到棲月河的別墅,從浴室的窗口看去,半山的樹林和遠處的高樓都隱在蒼茫的雨霧之中,倒有一種如詩的意境。

    傅寧硯右手不便,不能自己洗澡,這個尷尬的重任理所當然落到了她的肩上。她將浴缸水溫調到適合,躊躇又躊躇,還是喊了傅寧硯進來。

    傅寧硯大約是有心看好戲,走進浴室之時依然穿戴得整整齊齊。她窘迫不已,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幫他脫衣服。

    蘇嘉言低著頭,此刻臉頰上暈著一層薄紅,比上等的胭脂勻開更加動人。傅寧硯多日沒有碰她,此刻鼻息間全是她髮絲幽微清淺的香味,一時有些情|熱。便將她的臉抬起來,重重地印下一吻,他感覺到蘇嘉言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啞聲說:「繼續。」

    蘇嘉言頓覺羞赧,卻又不得不照做,眼下一邊接吻一邊為他解開紐扣的情景,竟有幾分真正情侶的意味。這個詭異的念頭一冒出來,蘇嘉言立即將其推開,「三少還是好好洗澡吧。」

    傅寧硯忍不住輕聲一笑,也不為難,只用好似帶著溫度的目光跟著蘇嘉言白皙的手指游移。襯衫……西褲……很快傅寧硯就只剩下一條內褲。正常的男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無心的撩撥,此刻他已是半硬的狀態。

    這樣的折磨已到了蘇嘉言的極限,她轉過頭,耳垂紅得幾欲滴血,「三少自己來吧。」

    傅寧硯一笑,終究未曾為難她,自己脫了內褲躺進浴缸。

    浴室里熱氣騰騰,讓思緒陡然也變得游離起來。蘇嘉言已記不清自己如何由幫傅寧硯擦沐浴辱發展到了自己也躺進了浴缸里,衣服濕噠噠黏在身上,如她愈發沉重的思緒。

    傅寧硯手掌上帶一點薄繭,此刻正握著她的手;而她的手,握著傅寧硯堅硬的前端。她緊閉雙眼,睫毛如蝶羽輕顫,避免去看傅寧硯的神情。彼此呼吸交疊糾纏,凌亂而又炙熱。

    傅寧硯全程掌控著她手的運動,她手中仿佛握著灼燙的烙鐵,讓她心臟都因為極度的羞恥而劇烈跳動。

    隨著手上動作加快,傅寧硯的落在她肩上頸間的吻也越發熱烈,她的大腦好似在缺氧和難以抑制的羞恥之感中瀕於停轉。

    好在這場漫長的折磨終於走到盡頭,傅寧硯呼吸滯了片刻,而後輕聲一笑,鬆開她的手,在她頰上印下一吻,「去換衣服。」

    當他們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品嘗著剛剛煮好的醇香咖啡時,蘇嘉言才總算從一片混沌中恢復過來。此刻夜幕四合,窗外雨聲不止,玻璃上一層霧氣。她思緒浮浮蕩盪,不由想起幼時逢到下雨,都會和懿行爭搶玻璃窗上有限的空間,用手指在其上畫一些意味不明的字符。不就之後水滴漸漸凝聚,好似承受不住一般,在稚嫩的筆畫下拖出長長的尾巴,如淚滴一般。

    蘇嘉言回過頭時,發現傅寧硯正隔著漂浮的霧氣看著她,薄唇邊噙著一絲笑意。她忙斂了神思,「三少,今天的事謝謝你。」

    傅寧硯只穿單衣,赤腳踩在羊絨地毯上,單手端著咖啡杯,姿態閒適,「沒有聶武我也遲早會處理趙士德,不過恰好聶武提供了一個口實。」

    蘇嘉言回想起傅寧硯與傅在煌的一番交鋒,仍有幾分心驚----他二人相處哪裡是父子,分明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傅老先生和你……」她猶疑開口。

    傅寧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一個自以為的老頑固而已,」他放了杯子身體往後靠去,聲音鬆懈下來,「做生意如何能不殺伐決斷,他做不到,大哥又不願做,只好我來動手。」這幾句話他聲音極輕,幾分喟嘆的意味。

    蘇嘉言不知如何回答----說什麼都是交淺言深。靜了片刻,又問:「三少,我再多問一句,聶武真的沒偷鋼管?」

    傅寧硯偏過頭來,看著她似笑非笑:「如果我說這是我和聶武一起做的局,你信不信?」

    第9章 大難臨頭

    若沒有今天的事,在蘇嘉言眼裡,傅寧硯依然還是一個欺男霸女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姑且不論他的本意如何,從結果看來,他確實幫了聶武。而他和傅在煌一番交鋒所說的話,也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是以,蘇嘉言此刻對傅寧硯的態度有些複雜。傅寧硯這樣一問,她一時陷入沉思。

    蘇嘉言半晌沒有回答,傅寧硯只當她不知如何應對,也只微微一笑作罷。他在沙發上躺下,閉眼道:「我睡一會兒,晚飯好了叫我一聲。」

    片刻後,空間就安靜下來。蘇嘉言看著他在沙發上蜷做一團,還是起身去房裡找了一條薄毯,為他輕輕蓋上。

    傅寧硯這一覺卻是睡得極沉,到了飯點時蘇嘉言不忍心打攪,便讓他繼續睡著,只囑咐廚房隨時準備吃飯。而她自己則是去書房裡找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

    傅寧硯醒來時有片刻怔忡,過了許久才確認了自己所處的位置,轉而手指觸到了蓋在身上的薄毯,再一偏過頭,就看見蘇嘉言正在看書的模樣。

    她是極專注的,對於他醒來的動作沒有半分察覺。細長白皙的手指托著書頁,而臉上的表情也隨著內容的發展變化,時而蹙眉時而淺笑,倒比面對他是更生動一些。

    當傅寧硯意識到自己竟有幾分嫉妒她捧在手裡的小說時,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掀開薄毯,佯裝剛剛醒來,聲音幾分含混:「幾點了?」

    蘇嘉言連忙放下書,「你醒了,」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七點半。」

    「我睡了這麼久----你吃飯了沒?」

    蘇嘉言搖頭,無論她願不願意與傅寧硯共餐,撇下他先吃都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

    蘇嘉言發現其實傅寧硯對食物並非真的那麼挑剔,合意與否全看心情。中午在醫院時,她拿高壓鍋蒸熟的雞肉和潦糙熬出來的湯是否好喝她自己都沒有底氣,但傅寧硯卻吃得極其開心。

    好比現在,這一桌食物在她看來都是質量上乘,傅寧硯卻似乎沒有多少胃口。

    「三少心情不好?」

    傅寧硯本在喝湯,聞此立即放下湯碗笑道:「你在關心我?」

    蘇嘉言自知自己毫無幽默感,有時候甚至嚴肅過頭,這一點也在自小交往的所有朋友中得到了印證。是以多數時候,面對傅寧硯無時不刻的調侃,她總會覺得手足無措。

    或許這句話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可以發展成為一場不動聲色的調情,唯獨她不願如此也根本做不到。

    「三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又何必多問。」

    傅寧硯啞然失笑,她這話,倒是反過來說他在自取其辱了?

    對於他們不是一路人這一點,傅寧硯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少年宮第一次見到她,她正在示範《長生殿》里的幾句唱詞,眼波流轉笑意盈盈,那種生動的光彩極難在和他一路的人身上見到。下課之後,許多學生圍過去請教,不管是問題多蠢,她都一一認真解答----的的確確是個標準模樣的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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