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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18 作者: 明開夜合
好似被他全然鉗制,再也無處可逃。
頭頂上是漫天的星斗,譚如意在市里從來沒見過這樣多的星星。那樣密集地擠在一起,仿佛工匠往黑色天鵝絨上鑲嵌的細小水鑽。
她閉上眼睛,想像這些星星正落入沈自酌的眼裡。頓了片刻,她緩緩伸出手,環住沈自酌的背。沈自酌將一旁的薄毯抖開,蓋在兩人身上。他手掌按著她的肩頭,燙得嚇人。而後低下頭,深深吻她。呼吸漸而都急促起來,譚如意發顫的手指被他緊緊攥在手中。羞恥,以及為了克服這樣的羞恥,壓抑之下產生的比平時更為強烈的刺激。
頭頂的銀河仿佛墜落下來,從高高的天上撞入闃靜無聲的峽谷深處,騰起千鈞巨浪。轟鳴聲中,天地倒懸,而後一切又復歸於恬然的寧謐與沉寂。
☆、第40章 兼程(06)
等結束的時候,夜空高懸,四周漸漸的靜了,偶爾有摩托駛過的聲音。譚如意方覺羞恥,背對著沈自酌,拿手臂擋著臉,隨他怎麼喊就是不肯轉過頭來。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譚如意忙將毯子全部卷過來,緊緊裹在身上。沈自酌輕聲一笑,也不勉強,只問:「熱不熱?」
自然是熱的,出了一身汗,澡也白洗了。然而譚如意只是裹住毯子,不轉身也不說話。
「餓不餓?」
她三餐從來準時,本來就沒吃晚飯,現在又消耗這麼多體力,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如此,好歹沒出息地點了點頭。
「起來吧。」沈自酌輕拍著她的背,「去吃東西,別餓壞了。」
「你……那你先下去,我穿衣服。」
沈自酌笑起來,聲音沉沉卻是悅耳,「也不是沒見過。」
不說還罷,一說譚如意便像塊灶里的炭一樣燒得通紅,將毯子裹得更緊,再不吭聲。
沈自酌不逗她了,替她捋了捋鬢邊的頭髮,低聲說:「我在門口等你。」
聽著腳步聲確實是朝天台的門去了,譚如意方躲在毯子裡,將衣服穿好,起身走去門口。沈自酌正站在樓梯中間,仰頭看她一眼,笑著朝她伸出手,「走吧。」
譚如意往下邁了三階,將他的手握住。熱烘烘的,掌心還帶著一點薄汗。不知怎的,耳根又燒成一片,只低下頭去,一步一步跟在沈自酌身後。
兩個人動作很輕,怕吵醒了臥室里的譚爺爺。進廚房之後,譚如意忙關上門,輕手輕腳地打開燃氣灶,將水燒上。約莫五分鐘後,水咕嚕咕嚕燒開了,譚如意往裡面打了兩個雞蛋,扔了一把麵條,然後開始切黃瓜和西紅柿。不敢動靜太大,切得很慢,廚房裡空間狹小,也不通風,片刻後她臉上便出了一層汗。
沈自酌打開廚房門出去,少頃便又回來,手裡拿著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出來的一把蒲扇。譚如意見他這幅模樣,頓時笑岔了氣。沈自酌絲毫不在意,搖著扇子給她扇風。
譚如意稍稍加快了動作,麻利地將麵條出鍋,拌上調好的佐料,加上黃瓜和西紅柿。餐廳連著廚房,離臥室尚有一段距離。兩人圍坐著餐桌,飛快地吃起來。也不敢交談,偶爾抬頭互相看一眼。
譚如意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沈先生,這是不是就是做賊心虛?」
沈自酌還沒回答,忽聽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譚如意立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卻聽譚爺爺含打著哈欠問道,「還沒睡啊?」
譚如意立即求救似地看向沈自酌,侷促說道,「啊……這個,我晚飯沒吃飽,所以做了點宵夜。」
沈自酌神情淡定,附和道:「爺爺,您要不要也吃一點?」
譚爺爺擺手,「不吃了,我就起來上個廁所。」
等譚爺爺從洗手間出來,重回到臥室之後,譚如意方長長地舒了口氣,「嚇死我了。」
「怕什麼?」沈自酌輕笑一聲,「我們是合法夫妻。」
譚如意也笑起來,「分明是非法同居。」
吃完以後,兩人輪流沖了澡,復又回到天台上。也更靜了,遠近的民居只亮著寥寥數盞燈光,闃靜的街道上,投下路燈長長的影子。
吃飽喝足,譚如意躺了一會兒,眼皮漸漸沉重起來,沈自酌看她眼睛似睜非睜,說話也慢下來了,便湊上前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晚安。」
譚如意聲音含混,「晚安,沈先生。」
沈自酌看著她,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叫『老公』。」
譚如意思維遲滯,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便咂了咂嘴唇,依言低聲喊道,「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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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譚如意熱了一身汗,將毯子一掀,才發現沈自酌已經醒了,正撐著欄杆遠眺對面的河流。
譚如意手臂上被咬了碩大幾個包,她一邊掐著十字,一邊去找花露水,「早上好。」
沈自酌轉過身來,「醒了?」
譚如意問道:「蚊子咬你沒有。」
「還好。」
「那就好,」她往紅腫的地方抹花露水,笑說,「估計也知道你遠來是客,所以口下留情了。」
兩人將棉絮涼蓆等都抱下去,跟譚爺爺一同吃過早餐了,便準備返回市里。譚如意八月還有半個月的假期,便說那時候再回來。
到達已是中午,譚如意休息兩個小時,下午便匆匆去上課了。馬老師見她終於回來,總算鬆了口氣,笑說:「可算回來了,連上幾天的英語課,現在學生見我就煩。」
譚如意笑著道謝。
重新步入正軌,譚如意依舊按課表上課,沈自酌除了工作之外,還在打聽幫譚如意轉戶口的渠道。沈家各方面的人都有接觸,沈自酌托三叔沈知常幫忙,找到了一個能幫上忙的人。聽沈自酌介紹完情況後,說現在戶籍管理比以往要嚴格了,事情不是不能辦,就是要費點功夫。
在那人上下打點的時候,沈自酌這天下班回家,被方雪梅堵住了。
方雪梅站在小區門口,看見他的車子了立即招了招手。沈自酌蹙眉,還是將車子慢了下來。
方雪梅捋了捋頭髮,笑著湊到車窗邊,「二弟,讓我上去坐一會兒,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和如意說。」
「什麼事?」
方雪梅笑了一下,「自然是你現在最操心的事。」
沈自酌神情一凜,過了片刻,方說:「上車吧。」
進屋的時候,譚如意正在廚房做飯。她聽見開門的聲音了,立即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沒來得及打招呼,先看見方雪梅了,立時愣了一下。方雪梅卻是笑臉迎人,「在做飯啊?」
譚如意有些愣神,點了點頭。
沈自酌卻並不打算與她寒暄,開門見山道:「說吧。」
方雪梅笑說,「既是你們兩個人的事,還是讓如意一起過來聽吧。」
譚如意探詢地看向沈自酌,沈自酌沉默一瞬,點了點頭。譚如意便將火關了,擦了擦手,到沈自酌身旁坐下。
方雪梅笑看著譚如意,「如意,你知不知道你爸現在在哪兒?」
一聽見譚衛國的名字,譚如意心便往下一沉,她嘴唇緊抿,搖了搖頭。
「今兒我本來打算去奶奶那裡看看,剛到小區門口,便看見你爸了。他正在跟小區保安大吵大鬧,說要去見爺爺。我一看是你父親,就立即上去跟保安打招呼,然而領著他進了小區。我問他什麼事,他說,他手裡有你的戶口本。」
說到此處,她有意停了停,見沈自酌和譚如意交換了一個眼神,便笑了笑,接著說,「我一想啊,爺爺本來身體就不好,要讓他到跟前一鬧,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我就問他,想要多少錢。你爸倒也慡快,說了一個數字。我一聽,也不是多大一筆錢,當場就帶他去銀行,取出來給他了。」
沈自酌靜了數秒,「戶口本現在在你這裡?」
方雪梅笑說:「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敢隨身帶著,放在家裡了。」
譚如意頗覺難堪,咬了咬唇,輕聲問:「我爸要了多少錢?」
方雪梅笑了笑,「錢都是小事。」
一時都沒說話,方雪梅仍然笑著,那神態頗像是布好了陷阱,專等人自投羅網的獵人。
許久之後,沈自酌緩緩開口,「你有什麼條件?」
「這麼說就嚴重了,我就是想幫你們一把,哪裡打算提什麼條件呢。」方雪梅呵呵笑道,「二弟,你三叔的孩子現在也大了,曉葵現在心情不好,前幾天我帶她去看了趟心理醫生,說她有點什麼,抑鬱症?你跟你三叔關係最近,我就想,你能不能給你三叔遞句話,就說葵還年輕,也不打算要什麼名分,但好歹生了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也沒別的意思,就想要點辛苦費,今後這孩子就交給你三叔,是死是活她都不會幹涉,以後也決不會在出現在你們面前。」